南方號桂海,秦取百粤,號曰桂林。桂之所產,古以名地。今桂產於欽、賓二州,於賓者,行商陸運致之北方;於欽者,舶商海運致之東方。蜀亦有桂,天其以為西方所資歟?桂之用於藥,尚矣,枝能發散,肉能補益,二用不同。桂性酷烈,易以發生,古聖人其知之矣。桂枝者,發達之氣也,質薄而味稍輕,故傷寒湯飲,必用桂枝發散,救裏最良。肉桂者,溫厚之氣也,質厚而味沉芳,故補益圓散,多用肉桂。今醫家謂桂年深則皮愈薄,必以薄桂為良,是大不然,桂木年深愈厚耳,未見其薄也。以醫家薄桂之謬,考於古方桂枝肉桂之分,斯大異矣。又有桂心者,峻補藥所用也。始剥厚桂,以利竹棬曲,刮取貼木多液之處,狀如絰帶,味最沉烈,於補益尤有功。桂開花如海棠,色淡而葩小,結子如小橡子,取未放之蘂乾之,是為桂花,宛類茱萸,藥物之所緩,而食品之所須也。種桂五年乃可剥,春二月、秋八月,木液所剥之時也。桂葉比木樨葉稍大,背有直脈三道,如古圭製然,因知古人製字為不苟云。
榕,易生之木,又易高大。葉如槐,輪囷蔭樾,可覆數畝者甚多。根出半身,附幹而下壟,壟抱持以入土,故有榕木倒生根之語。四時結子,葉脱亦無時,隨落隨生。春時亦搖落滿庭。禽鳥銜其子寄生它木上,便鬱茂。根鬚沿木身垂下至地,得土氣滋直盛壯,久則過其所寄,或遂包裹之。柳州柳侯廟,庭前大榕,有桃榔一株生其中,相傳以為異,知者以為本榕子寄生恍榔上,歲久反抱合之,非異也。榕,閩中亦有之。
沙木與杉同類,尤高大,葉尖成叢,穗小,與杉異。猺峒中尤多。劈作大板,背負以出,與省民博易。舟下廣東,得息倍稱。
燕脂木堅緻,色如燕脂,可鏇作器,出融州及州峒,桂林屬縣亦有之。
思櫑木生兩江州峒,堅,入清水中,百年不腐。峒人及交阯以為弓弩、標槍之材,為天下最。
檳榔生海南黎峒,亦產交阯。木如椶櫚。結子葉間如柳條,顆顆叢綴其上。春取之為軟檳榔,極可口;夏秋採而乾之為米檳榔;漬之以鹽為鹽檳榔;小而尖者為雞心檳榔;大而匾者為大腹子。悉下氣藥也。海商販之,瓊管收其征,歲計居什之五。廣州稅務收檳榔稅,歲數萬緡。推是,則諸處所收,與人之所取,不可勝計矣。
桄榔木似椶櫚,有節如大竹,靑綠聳直,高十餘丈。有葉無枝,蔭綠茂盛,佛廟神祠,亭亭列立如寶林然。結子葉間,數十穗下垂,長可丈除。翠綠點綴,有如纓絡,極堪觀玩。其根皆細鬚,堅實如鐵,鏃以為器,悉成孔雀尾斑,世以為珍。木身外堅內腐,南人剖去其腐,以為盛溜,力省而功倍。溪峒取其堅以為弩箭,沾血一滴,則百裂於皮裏,不可撤矣。不惟其木見血而然,雖木液一滴,著人肌膚,卽徧身如鍼刺,是殆木性攻行於氣血也歟?凡木似椶櫚者有五:枕榔、檳榔、椰子、夔頭、桃竹是也。檳榔之實,可施藥物;夔之葉,可以蓋屋;桃竹可以為杖;椰子可以為果蓏;若桄榔則為器用而可以永久矣。
椰木,身葉悉類椶櫚、桄榔之屬。子生葉間,一穗數枚,枚大如五升器。果之大者,惟此與波羅蜜耳。初採,皮甚靑嫩,已而變黃,久則枯乾。皮中子殼可為器,子中穰白如玉,味美如牛乳,穰中酒新者極清芳,久則渾濁不堪飲。
嶺南竹品多矣,傑異者數種,因錄於後。
斑竹,本出於全之清湘,桂林屬縣皆有之。初生時,但點點淡靑,靨如苔痕。久則靑退而紫斑漸明,中有疊暈。江浙問斑竹,直一沁痕而無暈也。
澀竹,一名葱簩竹。每一節上半猶是常竹,其半筠膺粗澀,視之似生細毛,可借以磨琢爪甲。人取其澀處,削成錯子,黑漆其裏,以相贈遺。用久刓滑,醋浸少頃,火炙乾,復澀矣。老者彌澀,然亦奇物。邕州兩江多有之。
簜竹,葉大且密,略如蘆葉,穠陰鬱然,它竹不逮。節上出小筍,籜破成枝。春深,根旁大筍才出,經冬不已,極易種。
竻竹,其上生刺,南人謂刺為竻。種之極易密,久則堅甚。新州素無城,以此竹環植,號曰竹城。交阯外城亦種此竹。
人面竹,節密而凸,橫斜相間。每凸處,突出長圓,宛如人面。近根之處幾百節,密密相聚,人亦採為拄杖。
釣絲竹,身葉皆類蕩竹,枝極柔弱,垂下搖曳,數尺如釣絲。可愛,筍瘦而白,於食品最佳。
箭竹,山中悉有之。諸郡治兵器,各自足用,不求之嶺北。桂林十二枝箭,為錢二百,則其簳賤可知矣。
荔枝,廣西諸郡所產,率皮厚肉薄,核大味酸,不宜曝乾,非閩中比,佳者莫如興化。海南荔子,可比閩中,不及興化矣。然廣西諸郡,富產圓眼,大且多肉,遠勝閩中。邕州惟官莊所產數根絕奇,肉厚味長,又當與興化皺玉比矣。靜江一種曰龍荔,皮則荔子,肉則圓眼,其葉與味,悉兼二果,色靑時便熟,後但微黃,可蒸食,如熟栗。不可生瞰,令人發癎。多食能生痰。與荔枝同時。
邕州取新生草果,入梅汁鹽漬,令色紅,曝乾,薦酒,芬味甚高,世珍之。草豆蔻始結實如小舌,卽擷取,紅鹽乾之,名鸚哥舌,尤為難得。一廬山茶罐,可貯五百枚。
八角茴香,出左、右江蠻峒中,質類翹尖,角八出,不類茴香,而氣味酷似,但辛烈,只可合湯,不宜入藥。中州士夫以為薦酒,咀嚼少許,甚是芳香。
南方餘甘子風味過於橄欖,多販入北州。方實時,零落藉地,如槐子、楡莢。土人乾以合湯,意味極佳。其木可以制器,欽陽所產為最。蓋大如桃李,清芬尤甚也。世間百果,無不軟熟,唯此與橄欖雖腐尤堅脆,可以比德君子。南人有言曰:「餘甘一時熟,獐一日肥。」其說:蓋二物忽然有異,則餘甘熟一時頃而復生,獐肥一日而復瘦也。欽州靈山縣一士人姓甯,其大父一日往山間,忽見餘甘徧山,如來禽紛熟。飽餐快甚。須臾便復靑脆,袖中猶攜數熟餘甘,歸以示閭里,至傳為異事。
石栗,殼厚硬,白褐色,圓形,如橡子。
杓栗,灰褐色,正圓,殼硬,有柄似杓。
芭蕉極大者凌冬不凋,中抽一榦,節節有花如菡萏。花謝有實,一穗數枚,如肥皂,長數寸。去皮取肉,軟爛如綠柿,極甘冷。四季實。以梅汁漬,暴乾按匾,所云「芭蕉乾」是也。
雞蕉則甚小,亦四季實。
芽蕉,小如雞蕉,尤香嫩甘美,南人珍之,非他蕉比。秋初方實。
鳥欖如橄攬,靑黑色,肉爛而甘,亦可作蔬茹。核差長,其中仁,味鬆美,薦酒泛茶皆珍。相饋遺者,獨以核致遠,微暴乾,椎取仁。
方欖,亦橄攬類,三角或四角。出兩江州峒。
柚,南州名臭柚,大如瓜,人亦食之。皮甚厚,穰極小。打碑者,捲皮蘸墨以代氈刷,宜墨而不損紙,頗便於用也。
赤柚子,如橄欖,皮靑而肉赤。春實。
南方果實以「子」名者百二十,或云百子,或云七十二子。半是山野問草木實。江浙山中木子亦有之,猿狙所食,非佳實也。因錄其識且可食者,見於後。
羅晃子,殼長數寸,如肥皂。內有二三實如肥皂子,亦如橄欖,皮有七重,煨食甘美,類熟栗。亦曰羅望子。
木竹子,皮色形狀,全似大枇杷。肉甘美,微爛。子亦似枇杷核。秋冬間實,半靑黃時採食,收藏至三四月不壞。
人面子,如大梅李,生靑熟黃,核如人面,兩目鼻口皆具。肉甘酸,宜蜜餞。鏤為細瓣,去核按匾煎之,微有橘柚芳氣,南果之珍也。
五稜子,案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作五棱子,以義考之,當作稜。形甚詭異。瓣五出,如田家碌碡狀。皮黃,甚薄。味酸,久則微甘。朴切之,或以蜜漬,始可食。閩中亦有之,謂之羊桃。
黎朦子,如大梅,復似小橘。味極酸。或云自南蕃來。番禺人多不用醯,專以此物調羹,其酸可知。又以蜜煎鹽漬暴乾,收食之。
櫓罟子,大如半升椀。諦視之,數十房攢聚成毬,每房有縫如柏子之未裂,攢結甚堅,非刀斧不破。冬生色靑,至夏紅。破其瓣,食之微甘。苗叢高丈許卽成幹。葉長如菱、蘆,刺生兩旁。土人密植以為藩籬。或乾其葉,去刺,以織席,臥之摵摵有聲。
搓擦子,如錐栗。殼中多白毛,須搓擦而後可食。肉甘而微澀。
地蠶子,生土中,如小蠶,又似甘露子而不尖。味如棃、藕而淡。亦以薦酒。
火炭子,如烏李。
山韶子,色紅,有刺,肉如荔枝。以下並夏實。
部蹄子,案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作部諦子。如黃大石榴。
木賴子,如淡黃大李。
黏子,如指面大,褐色。
千歲子,叢生,如靑黃李,味甘。
赤棗子,如酸棗,微長。味酸。生巖石上。
藤韶子,大如鳧卵,蒂紅色。以下並秋實。
古米子,殼黃,中有肉如米粒,一顆數十粒。
殼子,如靑梅,味甘。
藤核子,生白藤上,如小蒲桃,一穗數百枚,淡黃色。
木蓮子,如胡桃,皮殼皆紫褐色。
蘿蒙子,黃大如棖柚。
特乃子,狀似榧子而圓長,亦類石蓮。色褐,有殼。連殼蒸熟食之,味稍淡。
不納子,似黃熟小梅,緻易爛,爛則皮肉附核。核可為經珠,似菩提子。或云:頃曾進入京師,被黜,故以名。
羊矢子,色狀全似羊矢,味亦不佳,中有小核。
日頭子,狀如櫻桃,色如蒲桃,穗生。味極甘,賓州尤多。
秋風子,色狀俱似楝子,味酸澀。邕州有之。或名隨風子,增城自有隨風子,入藥用,非此類。
黃皮子,如小棗,甘酸,佳味稍耐久,可致遠。
朱圓子,正圓,深紅,可玩。狀似苦楝子,又似無蒂棠毬子。微甘,冬實。
粉骨子,皮黃,肉如粉,味酸。
搭骨子,匾如大橘,皮裏空虛。
布衲子,似李子而黃。
黃肚子,如小石榴。皮乾硬,如沒石子。枯莖如棘,其上點綴布生,不甚堪食。
蒲奈子,狀如棗而差圓,味酸甜,其核可為數珠。
水泡子,生水濱,小木。白花似玉蝴蝶,結子似金甖而黃白無刺。味甘多液,肉理輕盈,如水泡然。
水翁子,生水濱,大木。葉似枇杷,大如指面,色紅而甘。
巾斗子,似海紅。
沐浣子,似棠毬,色黃,皮皺可浣衣。
牛粘子,卽牛妳也。
天威子,如橄欖而小,鹽糝和之,可以作鮓。
石胡桃,堅如石,其中肉無幾,味與北胡桃略同。
頻婆果,極鮮紅可愛。佛書所謂「脣色赤好如頻婆果」是也。
木饅頭,在中州蔓生枝葉間,可以充藥物;在南州則木生,不生於枝葉,而綴生於本身,可以為果實。二物其形相類,但蔓者肉薄多子,未熟先落;木生者肉厚,中有飴蜜,當其紅熟,亦頗可口。深廣難得佳果。公筵多用以備數。人乃附會其說曰:「廣中公筵,刻木為饅頭,識其下曰:『某州公庫一樣若干』。」斯言過矣。
藤,梧州產,大者可為胡牀,小者圈為盤盂,又其小而細長者,織以為籠篋、臥簟,耐久而文理可觀。其葉則以為漁父之蓑,一領可終身用矣。藤州州治之外,嘗有古藤甚大,故以名州。
花藤在西融州。藤中斕斑,其花紋如攢銀杏葉,或似牡丹花片,照之透明。乃鏇以為器用,人多珍之。
膽甁蕉,一根惟一身。離地寸許,其身特大,而其上漸小,至葉乃大開敷,長大,翠綠,正如膽甁中插數枝蕉葉也。亭館列植,尤可愛玩。亦名象蹄蕉,言如象蹄然。
水蕉,不結實,南人取之為麻縷,片乾灰煮,用以織緝。布之細者,一匹直錢數緡。
紅蕉花,葉瘦類蘆箬,中心抽條,條端發花。葉數層,日拆一兩葉。色正紅,如榴花、荔子,其端各有一點鮮綠,尤可愛。花心有鬚,蒼黑色。春夏開,至歲寒猶芳。
南山茶,葩蕚大倍中州者,色微淡,葉柔薄有毛,結實如棃,大如拳。中有數子,如肥皂子大。別自有一種,葉厚硬,花深紅,如中州所出者。
素馨花,番禺甚多,廣右絕少,土人尤貴重。開時旋掇花頭,裝於他枝。或以竹絲貫之,賣於市,一枝二文,人競買戴。
茉莉花,番禺亦多,土人愛之。以浙米漿日溉之,則作花不絕,可耐一夏。花亦大,且多葉,倍常花。六月六日,又以治魚腥水一溉,益佳。
石榴花,南中一種,四季常開。夏中旣實之後,秋深復又大發花,且實,枝頭顆顆罅裂,而其旁紅英粲然。併花實折飣盤筵,極可玩。
史君子花,蔓生,作架植之。夏開,一簇一二十葩,輕盈似海棠,白與深紅相雜齊開,此為最異。『本草』謂開時白,久則紅,蓋未詳也。
添色芙蓉花,晨開正白,巳午微紅,夜深紅。歐陽文忠公『牡丹譜』有添色紅,與此同意。此花枝條,終冬不枯,有高出屋者。
豆蔻多矣,白豆蔻出南蕃,草豆蔻出邕州溪峒,而諸郡山間亦有豆蔻花,最可愛。其葉叢生如薑葉。其開花,抽一幹,有蘀包之,蘀去,有花一穗,蘂數十綴之,悉如指面。其色淡紅,如蓮花之未敷,又如葡萄之下垂。范石湖嘗作詩,有「貫珠垂寶絡,翦綵倒鸞枝」之句。南人取花漬以梅汁,日乾之,香味芳美,極有風致。余初見之,意草蔻,而味辛激。人亦取其子為蜜果。
泡花,南人或名柚花,春末開。蘂圓白如大珠,旣拆則似茶花。氣極清芳,與茉莉、素馨相逼。番禺人採以蒸香,風味超勝,桂林好事者或為之。其法:以佳沉香薄片劈著淨器中,鋪半開,花與香層層相間,密封之。明日復易,不待花萎香蔫也。花過乃已,香亦成。番禺人吳宅作心字香及瓊香,用素馨、茉莉,法亦爾。大抵浥取其氣,令自薰陶以入香骨,實未嘗以甑釜蒸煮之。
廣西曼陀羅花,徧生原野,大葉白花,結實如茄子,而徧生小刺,乃藥人草也。盜賊採乾而末之,以置人飲食,使之醉悶,則挈篋而趍。南人或用為小兒食藥,去積甚峻。
拘那花,葉瘦長,略似楊梅。夏開淡紅花,一朶數十蕚,繁如紫薇。花瓣有鋸文,如翦金,至秋深猶有之。
水西花,葉如萱草,花黃,夏開。
裹梅花,卽木槿。有紅白二種。葉似蜀葵,採者連蒂包裹黃梅,鹽漬暴乾以薦酒,故名。
玉脩花,粉紅色,四季開。
欽州田家鹵莽,牛種僅能破塊,播耕之際,就田點穀,更不移秧,其為費種莫甚焉。旣種之後,不耘不灌,任之於天地。地暖,故無月不種,無月不收。正二月種者曰早禾,至四月五月收。三月四月種曰早禾,至六月七月收。五月六月種曰晚禾,至八月九月收。而欽陽七峒中,七八月始種早禾,九十月始種晚禾,十一月十二月又種。名曰月禾。地氣旣暖,天時亦為之大變,以至於此!
大蒿,容、梧道中久無霜雪處,蒿草不凋,年深滋長,大者可作屋柱,小亦中肩輿之杠。漕屬王仲顯沿檄失轎杠,從者斫道旁木代之,行數里輒脆折,怪,視之,蒿也。古有蒿柱之說,豈其類乎?
都管草,一莖六葉,置室中辟蜈蚣,蛇不敢入。
蛆草,高一二尺,狀如茅。夏月插一枝盤筵中,蚊蠅不近,食物亦不速腐。柳州有之。
銅鼓草,其實大者如瓜,小人者如萊菔。治瘍毒,醋磨塗之。
石髮,出海上,纖長如絲縷,淡綠色。置食肴中,極可愛。然易爛,而薄於味。
匾菜,出海上,細如荇帶,匾如薤韭。長一二尺,亦宜盤筋,比石髮差有味。筋靭可咀嚼。
廣西妖淫之地,多產惡草,人民亦稟惡德。有藤生者曰胡蔓,葉如茶,開小紅花,一花一葉。揉其葉漬之水,涓滴入口,百竅潰血而死矣。愚民私怨,茹以自斃。人近草側,其葉自搖。蓋其惡氣,好攻人氣血如此。人將期死,探其葉心,嚼而水吞之,面黑舌伸。家人覺之,急取抱卵不生雞兒細研,和以麻油,抉口灌之。乃盡吐出惡物而甦。小遲,不可救矣。若欲驗之,齒及爪甲靑,探銀釵咽中,銀變靑黑者是也。人死焚屍,次日灰骨中已生胡蔓數寸。此等惡種,火不能焚,天之生物,有如此者!朝廷每歲下廣西尉司除胡蔓,此亦人代天工之意,勿謂其不可去而一不問也。
交阯山中有石室,唯一路可入,周圍皆石壁,交人先置芻豆于中,驅一雌馴象入焉。乃布甘蔗于道以誘野象,俟來食蔗,則縱馴雌入野象羣,誘之以歸。旣入,因以巨石窒其門。野象饑甚,人乃緣石壁飼馴雌,野象見雌得飼,始雖畏之,終亦狎而求之。益狎,人乃鞭之以箠,少馴則乘而制之。凡制象,必以鈎。交人之馴象也,正跨其頸,手執鐵鈎,以鈎其頭。欲象左,鈎頭右;欲右,鈎左;欲却,鈎額;欲前,不鈎;欲象跪伏,以鈎正案其腦,復重案之。痛而號嗚,人見其號也,遂以為象能聲喏焉。人見其羣立而行列齊也,不知其有鈎以前却左右之也。蓋象之為獸也,形雖大而不勝痛,故人得以數寸之鈎馴之。久久亦解人意,見乘象者來,低頭跪膝,人登其頸,則奮而起行。象頭不可俯,頸不可回,口隱於頤,去地猶遠,其飲食運動,一以鼻為用。鼻端深大,可以開閉,其中又有小肉夾,雖芥子亦可拾也。每以鼻取食,卽就爪甲擊去泥垢而後捲以入日。其飲水亦以鼻吸而捲納諸口。村落小民新篘熟,野象逐香而來,以鼻破壁而入飲,人之大患也。象足如柱,無指而有爪甲,登高山,下峻阪,渡深水,其形擁腫,而乃捷甚。交人呼而驅之,似能與之言者。貢象之役,一象不甚馴,未幾病死。呻吟數日,將死,回首指南而斃,其能正邱首如此,是亦非凡獸也。欽州境內亦有之。象行必有熟路,人於路傍木上施機刃,下屬於地,象行觸機,機刃下擊其身,苟中其要害,必死。將死,以牙觸石折之,知牙之為身災也。苟非要害,則負刃而行,肉潰刃脱乃已。非其要害,而傷其鼻者亦死。蓋其日用無非鼻,傷之則療不可合,能致死也。亦有設陷穽殺之者,去熟路丈餘側,斜攻土以為穽,使路如舊而象行不疑,乃墮穽中。世傳象能先知地之虛實,非也。第所經行,必無虛土耳。象目細,畏火。象羣所在,最害禾稼,人倉卒不能制,以長竹繫火逐之,乃退。象能害人,羣象雖多不足畏,惟可畏者,獨象也。不容於羣,故獨行無畏,遇人必肆其毒,以鼻捲人擲殺,則以足䠞人,血透肌而以鼻吸飲人血。人殺一象,衆飽其肉,惟鼻肉最美,爛而納諸糟邱,片腐之,食物之一雋也。象皮可以為甲,堅甚。人或條截其皮,硾直而乾之,治以為杖,至堅善云。
虎,廣中州縣多有之,而市有虎,欽州之常也。城外水壕,往往虎穴其間,時出為人害,村落則晝夜羣行,不以為異。余始至欽,已見城北門衆逐虎,頗訝之。未幾,白事提學司,投宿寧越驛,亭中率是虎迹。予怪而問焉,答曰:「吾與妻子臥壁下,虎夜掉尾擊吾壁,以鼻嗅人,氣垂涎下」云。比還欽時,雨潦壞城,虎入城,負大豕無虛夕。因玩狎,不復驚。忽有虎晚入安遠縣衙,坐戒石前,守宿吏卒,不以為意,直相與揶揄之。少焉,緩步陟廳,吏卒始散,乃知虎也。
邕州溪峒七源州有天馬山,山上有野馬十餘匹,疾迅若飛,人不能邇。熙寧間,七源知州縱牝馬于山,後生駒,駿甚。自後屢縱,迄不可得矣。
南方諸蠻馬,皆出大理國。羅殿、自杞、特磨歲以馬來,皆販之大理者也。龍、羅、張、石、方五部蕃族,謂之淺蕃,亦產馬,馬乃大口,項軟,趾高,眞駑駘爾!唯地愈西北,則馬愈良。南馬狂逸奔突,難於駕馭,軍中謂之𢬵命擡。一再馳逐,則流汗被體,不如北馬之耐。然忽得一良者,則北馬雖壯,不可及也,此豈西域之遺種也耶?是馬也,一匹直黃金數十兩,苟有,必為峒官所買,官不可得也。蠻人所自乘,謂之座馬,往返萬里,跬步必騎,駞負且重,未嘗困乏。蠻人寧死不以此馬予人,蓋一無此馬,則不可返國,所謂「眞堪託死生」者。聞南詔越睒之西產善馬,日馳數百里,世稱越啖駿者,蠻人座馬之類也。聞今溪峒有一黃淡色馬,高止四尺餘,其耳如人指之小,其目如垂鈴之大,鞍轡將來,體起拳筋,一動其韁,倏忽若飛,跳牆越塹,在乎一暍。此馬本蠻王騎來,偶病黃,峒官以黃金百兩買而醫之,後蠻王再來,見之歎息,欲以金二百兩買去,勿予之矣。嘗有一勢力者欲強取之,峒官鑿裂其蹄,然不害於行也。此馬希世之遇,何止來十一於千萬哉!謂可必得,害事多矣。
果下馬,土產小駟也,以出德慶之瀧水者為最。高不踰三尺,駿者有兩脊骨,故又號雙脊馬。健而善行,又能卒苦,瀧水人多孳牧。歲七月十五日,則盡出其所蓄,會江上馳聘角逐,買者悉來聚觀。會畢,卽議價交易。它日則難得矣。湖南邵陽、營道等處,亦出一種低馬,短項如豬,駑鈍,不及瀧水,兼亦稀有雙脊者。
蠻犬,如獵狗,警而猘。諸蠻以馬互市於橫山,皆作茅舍野次,謂之茅寮,率攜一犬以自防,盜莫敢近。
猨有三種:金線者黃,玉面者黑,純黑者面亦黑,金線、玉面皆難得。或云純黑者雄,金線者雌,又云雄能嘯,雌不能也。子能抱持其母,牢不可拆,人取之,射殺其母,取其子,子猶抱母皮不釋。獵猨者,可以戒也!猨性不耐著地,著地輒瀉以死。煎附子汁與之,卽止。登木好以兩臂攀枝上,不甚用足,終日纍纍然。
欽州平野多鹿,中有一鹿,大軀,長角,玉雪其色。嘗墮蘇氏網羅,幾擒而逸。淳熙乙未二月,有野婦把一白麛鬻於市,太守鄭以錢七百得之。日取生牛乳飼之,長大乃雌爾,然馴狎可愛。鄭求得張曲江進白鹿故事,作纍金羈絡掩尾之飾,將以進呈而不遂。然欽之白鹿,自昔有之,不足異也。南方野鹿成羣,望人不去,近逼之而後走,性癡,畏聞人氣,人在上風,其走必速,下風則走遲。獵者從下風逼射之。
深廣山中有獸似豹,常仰視,天雨則以尾窒鼻,南人呼為倒鼻鼈。捕得則寢處其皮,士夫珍之以藉胡牀,今冕服所畫蜼是也。夫獸能以尾窒鼻禦雨,斯亦智矣,其登於三代之服章,厥有由哉!
廣西有獸名人熊,乃一長大人也。被髮裸體,手爪長銳,常以爪劃橄欖木,取其脂液塗身,厚數寸,用以禦寒暑,敵搏噬。是獸也,力能搏虎,每踸踔而行,道遇一木根,必拔去而後行。登木而食橡栗,必折盡而後已。余夜宿昭州灘下,聞山中拔木聲,舟師急移舟宿遠岸。問之,曰:「人熊在山,能卽船害人。」又云:「往年融州有人熊渡水,人以為獸也,拏舟刺之以鎗,熊就水接鎗折之,遂破人舟。」其在山中,遇人則執人手,以舌掩面而笑,少焉,以爪抉人目睛而去。嘗有人熊,日坐于猺人之門,猺人每投以飯,因起機心,以大木兩片緊合之,中椓一杙,令兩木中開。次日人熊至,見杙而怒,跨坐,拔去杙而兩木合,正害其勢,乃死。猺人急去木,以米泔洗地。繼而雌至求雄,莫辨所殺之處,遂不為害。不然,雖猺人亦不可得而安居矣。
山豬卽毫豬,身有棘刺,能振發以射人。二三百為羣,以害苗稼,州峒中甚苦之。
花羊,南中無白羊,多黃褐白斑,如黃牛。又有一種深褐,黑脊白斑,全似鹿羣,放山谷望之,眞鹿也。肴饌中,羊皮率靑黯可憎,以無白羊故也。
綿羊,出邕州溪峒及諸蠻國,與朔方胡羊不異。有白黑二色,毛如繭纊,剪毛作氊,尤勝朔方所出者。
凡貍之類不一,多有穴於城郭園林者,其大倍猫,身有黑點,鳴號洶厲,處處有之。邕別有一種大貍,其毛色如金錢豹,但其錢差大耳。彼人云:「歲久則為豹,其文先似之矣。」此皮可寢及覆胡牀,其大幾及豹也。
風貍,狀如黃猨,食蜘蛛。晝則拳曲如蝟,遇風則飛行空中。其溺及乳汁,主治風疾,奇效。有野夫籠一枚,詣賓守劉仔任。道晝伏不動,夜則奔躍於籠中不休。需錢五十千,劉笑却之。
欽州有鼠,形如豬,黑身白腹,仰生土中,攻土而行,逆順前却,迅疾難捕。人見土面迤邐墳起,卽知其為鼠。急以钁斷其前後,夾掘而擒之。不然,一聞钁聲,退而逝矣。
香鼠至小,僅如指擘大。穴於柱中,行地上疾如激箭。官舍中極多。
石鼠,專食山豆根。賓州人捕得,以其腹乾之,治咽喉疾,效如神,功用勝山豆根,謂之石鼠肚。
自邕州溪峒來者,名土麝,氣臊烈,不及西香,然比年西香多偽雜,一臍化為十數枚,豈復有香?南麝氣味雖劣,以不多得,得為珍貨,不暇作偽,入藥宜有力。
懶婦,世傳織婦慵懶者所化,狀如山豬而小,喜食禾苗。田夫以機軸織絍之器掛田所,則不復近。安平、七源等州有之。
山獺,出宜州溪峒,俗傳為補助要藥。峒人云,獺性淫毒,山中有此物,凡牝獸悉避去。獺無偶,抱木而枯。峒獠尤貴重,云能解藥箭毒,中箭者,研其骨少許,傅治立消,一枚直金一兩。人或來買,但得殺死者,功力甚劣,抱木枯者,土人自稀得之,徒有其說而已。
鳳凰生丹穴,丹穴,南方也。今邕州溪峒高崖之上,人跡不至之處,乃有鳳凰巢焉。五色成章,大逾孔雀,如今所畫,而頭特大。百鳥遇之,必環列而立。其頂之冠常盛水。雌雄更飯,未始下人間,南人謂之山鳳凰。石湖『虞衡志』云:「兩江深林有卵,雄者以木枝雜桃膠,封其雌于巢,獨留一竅,雄飛求食以飼之。子成,卽發封;不成,窒竅殺之。此亦暴物。」
孔雀,世所常見者,中州人得一則貯之金屋,南方乃腊而食之,物之賤于所產者如此!膽能殺人,以膽一滴,霑于酒盞之臀而酌以飲人,亦死。前志謂南方有大雀,五色成文,為鸞鳳之屬,孔者大也,豈是物與?
占城產五色鸚鵡,唐太宗時,環王所獻是也。案『傳』謂能訴寒,有詔還之。環王國卽占城也。余在欽,嘗于聶守見白鸚鵡、紅鸚鵡。白鸚鵡大如小鵝,羽毛有粉,如蝴蝶翅。紅鸚鵡其色正紅,尾如烏鳶之尾,然皆不能言,徒有其表爾。欽州富有鸚哥,頗慧易敎,土人不復雅好,唯福建人在欽者,時或敎之歌詩,乃眞成閩音。此禽南州羣飛如野鳥,舉網掩羣,臠以為鮓,物之不幸如此!
烏鳳如喜鵲,色紺碧,頸毛類雄雞鬃,頭有冠,尾垂二弱骨,各長一尺四五寸。其杪始有羽毛一簇。冠尾絕異,大略如鳳。鳴聲清越如笙簫,能度曲,妙合宮商,敎之精熟者,至能終一闋,又能為百蟲之音。生左、右江溪峒中,極難得。飼以生物,故又難蓄。南方珍禽之尤,然書傳未之紀,當為難得,人罕識云。
秦吉了,如鴝鵒,紺黑色,丹咮黃距,目下連項,有深黃文。頂毛有縫,如人分髮。能人言及咳嗽謳吟,聞百蟲音,隨輒效學,比鸚鵡尤慧。大抵鸚鵡聲如兒女,秦吉了聲則如丈夫。出邕州溪峒中。『唐書』:「林邑出結遼鳥。」林邑,今占城,去邕、欽付巨但隔交阯,疑卽吉了也。白樂天『諷諫』又自有『秦吉了』詩。
翡翠,產于深廣山澤間,穴巢于水次。一壑之水,止一雌雄,外有一焉,必爭界而死鬬。人乃用其機,養一媒,擎諸左手,以行澤中,翡翠見之,就手格鬬,不復知有人也。乃以右手取羅掩之,無能脱者。邕州右江產一等翡翠,其背毛悉是翠茸,窮侈者用以撚織。
雁,秋南春北,謂之陽鳥。吳中太湖雖盛夏亦有留雁,蓋太湖深處至涼,且有魚蚌可戀也。衡陽有回雁峯,云雁至此不復南征。余在靜江數年,未嘗見一雁,益信有回雁之說。蓋靜江雖無瘴癘,而深冬多類淺春,故雁不至,況于深廣常燠之地乎。
邕州有禽曰靈鶻,狀如啄木而差大。巢于木穴,生子其中。人以木窒其穴,鶻至無所歸,乃至地禹步,俄而所窒躍去,乃得入穴。其後以灰布地,而窒其穴,欲觀其步而效之,鶻旣步,急以爪畫步而入穴,人欲效之無由。
邕州有禽曰骨噪,似竹雞,生茅茨中,人卽其巢原本闕三字。,折其骨,母乃原本闕一字。藥如馬腦,大方寸許原本闕三字。之骨,復能步。人逐其母,奪其藥,竟不知原本闕三字。以用,但以囊盛藥,為小兒辟惡,久而藥亦復不見,謹收不過原本闕。
邕州溪峒深山有鴆鳥,形如鵶而差大,黑身紅目,音如羯鼓,唯食毒蛇。鴆禹步遇蛇,其聲邦邦然,蛇入石穴,鴆于穴外禹步,有頃石碎,吞之。凡山有鴆,草木悉枯,鴆集于石,其石必裂。或云鴆秋冬脱羽,人以銀作爪勾取,致之銀甁,否則手爛。欲加鴆于人,以一羽致酒卽死。
白鳥、鶬、鸛之屬,秋則自北而南,春則自南而北,猶雁然,而地不同,靜江府人謂之春蟲。欽州蓋春蟲南歸之地也。靜江之興安、靈川縣,其人善捕,池塘平野,高木淺林,無非機穽。春蟲北出,必過二縣,欲宿,彷徨不敢下。其捕法云:先馴一春蟲為媒,則于水塘遍插偽禽若啄若立之勢,以為之誘。又于塘側跨水結小低屋以蔽人形,每晚殺小蝦蟇數籃置之小屋中。忽見春蟲羣飛,縱媒誘之以下,其媒能前後邀截,必誘入塘乃止。噫,此禽眞賣友者耶!春蟲旣已下,人乃于小屋中暗擲蝦蟇,媒先來食,人乃設機械,暗于水中鈎其腳而取之。其為械也,製鐵鈎如鸛嘴,當其折曲處,又折為小環如鵝目,令稍缺,可以鈎陷春蟲之脛。于鈎之柄立小梃寸許,以為暗行水中。度春蟲近屋取食,人以鐵鈎暗鈎其足脛,微掣鈎,令脛陷入小環而不得脱。乃急于水裏拽入小屋,拔其六翮,復縱焉。已不能飛,姑留之,以疑衆禽。少留,乃得以次取之。
廣西海山多鶉,雷、化間羅為鮓,至富也。鶉乃海中黃魚所化成者,黃魚當秋冬羽翼以化于水中,俟北風拍岸,遂登岸成鶉,便能行入茅葦。海南人捕得黃魚,有半化為鶉者。莊周鵾鵬之喩,小大不同,其義一也。余嘗推其故,物未有非類而能化者,鳥魚皆生于陰,豈非質異而性同歟?
芥肩金距之技,見于『傳』而未之覩也。余還自西廣,道番禺乃得見之。番禺人酷好鬬雞,諸番人尤甚。雞之產番禺者,特鷙勁善鬬。其人銅養亦甚有法,鬬打之際,各有術數,注以黃金,觀如堵牆也。
凡雞,毛欲疏而短,頭欲豎而小,足欲直而大,身欲竦而長,目欲深而皮厚,徐步眈視,毅不妄動,望之如木雞,如此者每鬬必勝。
人之善雞也,結草為墩,使立其上,則足嘗定而不傾;置米高于其頭,使聳膺高啄,則頭常豎而觜利;割截冠綏,使敵鷄無所施其觜;剪刷尾羽,使臨鬬易以盤旋。常以翎毛攪入雞喉,以去其涎,而掬米飼之。或以水噀兩腋。調飼一一有法。
至其鬬也,必令死鬬,勝負一分,死生卽異。蓋鬬負則喪氣,終身不復能鬬,卽為鼎食矣。然常勝之雞,亦必早衰,以其每鬬屢濱死也。
鬬雞之法,約為三間。始鬬少頃,此雞失利,其主抱雞少休,去涎飲水以養其氣,是為一間。再鬬而彼雞失利,彼主亦抱雞少休,如前養氣而復鬬,又為一間。最後一間,兩主皆不得與,二雞之勝負生死決矣。
雞始鬬,奪擊用距。少倦則盤旋相啄,一啄得所,觜牢不捨,副之以距,能多如是者,必勝。其主喜見于色。番人之鬬雞,乃又甚焉,所謂芥肩金距眞用之。其芥肩也,末芥子糝于雞之肩腋,兩雞半鬬而倦,盤旋伺便,互刺頭腋下,翻身相啄,以有芥子能眯敵雞之目,故用以取勝。其金距也,薄刃如爪,鑿柄于雞距,奮擊之始,一揮距或至斷頭。蓋金距取勝于其始,芥肩取勝于其終,季孫於此,能無怒耶?小人好勝,為此凶毒,使微物不得生,自三代已然!
長鳴雞,自南詔諸蠻來,一雞直銀一兩。形矮而大,羽毛甚澤,音聲圓長,一嗚半刻。
廣有潮雞,潮至則啼。身小足矮。昔余襄公靖詩云:「客聽潮雞迷早夜,人瞻颶母識陰晴」是也。
欽州有小禽一種,大如初生雞兒,毛翎純黑,項下有橫白毛,向晨必啼,如雞聲而細。人置枕間,以之司晨。亦名曰鶉子,余命曰枕雞。
鷄翮翎皆翻生,彎彎向外,雌雄皆然。二廣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