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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氏倮[1]畜牧，及衆，[2]斥賣，求奇繒物，[3]閒獻遺戎王。[4]戎王什倍其償，與之畜，[5]畜至用谷量馬牛。[6]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而巴(蜀)寡婦清，[7]其先得丹穴，[8]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9]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衞，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築女懷清臺。夫倮鄙人牧長，清窮鄉寡婦，禮抗萬乘，名顯天下，豈非以富邪？
[1]集解韋昭曰：「烏氏，縣名，屬安定。倮，名也。」 索隱漢書作「臝」。案：烏氏，縣名。氏音支。名倮，音踝也。 正義縣，古城在涇州安定縣東四十里。倮，名也。
[2]索隱謂畜牧及至衆多之時。
[3]索隱謂斥物賣之以求奇物也。
[4]集解徐廣曰：「閒，一作『奸』。不以公正謂之奸也。」 索隱案：閒獻猶私獻也。
[5]索隱什倍其當，予之畜。謂戎王償之牛羊十倍也。「當」字漢書作「償」也。
[6]集解韋昭曰：「滿谷則具不復數。」 索隱谷音欲。
[7]索隱漢書「巴寡婦清」。巴，寡婦之邑；清，其名也。
[8]集解徐廣曰：「涪陵出丹。」 正義括地志云：「寡婦清臺山俗名貞女山，在涪州永安縣東北七十里也。」
[9]索隱案：謂其多，不可訾量。 正義音子兒反。言資財衆多，不可訾量。一云清多以財餉遺四方，用衞其業，故財亦不多積聚。
漢興，海內為一，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傑諸侯彊族於京師。
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為上田，而公劉適邠，大王、王季在岐，文王作豐，武王治鎬，故其民猶有先王之遺風，好稼穡，殖五穀，地重，[1]重為邪。[2]及秦文、(孝)［德］、繆居雍，隙[3]隴蜀之貨物而多賈。[4]獻(孝)公徙櫟邑，[5]櫟邑北卻戎翟，東通三晉，亦多大賈。(武)［孝］、昭治咸陽，因以漢都，長安諸陵，四方輻湊並至而會，地小人衆，故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南則巴蜀。巴蜀亦沃野，地饒巵、[6]薑、丹沙、石、銅、鐵、[7]竹、木之器。南御滇、僰，僰僮。西近邛、笮，笮馬、旄牛。然四塞，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襃斜綰轂其口，[8]以所多易所鮮。[9]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然地亦窮險，唯京師要其道。[10]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衆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
[1]索隱言重耕稼也。
[2]索隱重音逐隴反。重者，難也。畏(言)［罪］不敢為姦邪。 正義重並逐拱反。言關中地重厚，民亦重難不為邪惡。
[3]集解徐廣曰：「隙者，閒孔也。地居隴蜀之閒要路，故曰隙。」 索隱徐氏云隙，閒孔也。隙者，隴雍之閒閑隙之地，故云「雍隙」也。 正義雍，縣。岐州雍縣也。
[4]索隱音古。
[5]集解徐廣曰：「在馮翊。」 索隱上音藥，卽櫟陽。
[6]集解徐廣曰：「音支。烟支也，紫赤色也。」
[7]集解徐廣曰：「邛都出銅，臨邛出鐵。」
[8]集解徐廣曰：「在漢中。」 索隱言襃斜道狹，綰其道口，有若車轂之湊，故云「綰轂」也。
[9]索隱易音亦。鮮音尟。言以所多易其所少。
[10]正義要音腰。言要束其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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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楚則有三俗。[1]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2]其俗剽輕，易發怒，地薄，寡於積聚。江陵故郢都，[3]西通巫、巴，[4]東有雲夢之饒。[5]陳在楚夏之交，[6]通魚鹽之貨，其民多賈。徐、僮、取慮，[7]則清刻，矜己諾。[8]
[1]正義越滅吳則有江淮以北，楚滅越兼有吳越之地，故言「越楚」也。
[2]正義沛，徐州沛縣也。陳，今陳州也。汝，汝州也。南郡，今荊州也。言從沛郡西至荊州，並西楚也。
[3]正義荊州江陵縣故為郢，楚之都。
[4]正義巫郡、巴郡在江陵之西也。
[5]集解徐廣曰：「在華容。」
[6]正義夏都陽城。言陳南則楚，西及北則夏，故云「楚夏之交」。
[7]集解徐廣曰：「皆在下邳。」 正義取音秋，慮音閭。徐卽徐城，故徐國也。僮、取慮二縣並在下邳，今泗州。
[8]正義上音紀。
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1]其俗類徐、僮。朐、繒以北，俗則齊。[2]浙江南則越。夫吳自闔廬、春申、王濞三人招致天下之喜游子弟，東有海鹽之饒，章山之銅，三江、五湖之利，亦江東一都會也。
[1]正義彭城，徐州治縣也。東海郡，今海州也。吳，蘇州也。廣陵，楊州也。言從徐州彭城歷楊州至蘇州，並東楚之地。
[2]正義朐，其俱反。縣在海州。故繒縣在沂州之承縣。言二縣之北，風俗同於齊。
衡山、[1]九江、[2]江南、[3]豫章、[4]長沙，[5]是南楚也，其俗大類西楚。郢之後徙壽春，[6]亦一都會也。而合肥受南北潮，[7]皮革、鮑、木輸會也。與閩中、干越雜俗，故南楚好辭，巧說少信。江南卑溼，丈夫早夭。多竹木。豫章出黃金，[8]長沙出連、錫，然堇堇[9]物之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費。[10]九疑、[11]蒼梧以南至儋耳者，[12]與江南大同俗，而楊越多焉。番禺[13]亦其一都會也，珠璣、犀、瑇瑁、果、布之湊。[14]
[1]集解徐廣曰：「都邾。邾，縣，屬江夏。」 正義故邾城在(潭)［黃］州東南百二十里。
[2]正義九江，郡，都陰陵。陰陵故城在濠州定遠縣西六十五里。
[3]集解徐廣曰：「高帝所置。江南者，丹陽也，秦置為鄣郡，武帝改名丹陽。」 正義案：徐說非。秦置鄣郡在湖州長城縣西南八十里，鄣郡故城是也。漢改為丹陽郡，徙郡宛陵，今宣州地也。上言吳有章山之銅，明是東楚之地。此言大江之南豫章長沙二郡，南楚之地耳。徐、裴以為江南丹陽郡屬南楚，誤之甚矣。
[4]正義今洪州也。
[5]正義今潭州也。十三州志云「有萬里沙祠，而西自湘州至東萊萬里，故曰長沙也」。淮南衡山、九江二郡及江南豫章、長沙二郡，並為楚也。
[6]正義楚考烈王二十二年，自陳徙都壽春，號之曰郢，故言「郢之徙壽春」也。
[7]集解徐廣曰：「在臨淮。」 正義合肥，縣，廬州治也。言江淮之潮，南北俱至廬州也。
[8]集解徐廣曰：「鄱陽有之。」 正義括地志云：「江州潯陽縣有黃金山，山出金。」
[9]正義音謹。
[10]集解應劭曰：「堇，少也。更，償也。言金少少耳，取之不足用，顧費用也。」
[11]集解徐廣曰：「山在營道縣南。」
[12]正義今儋州在海中。廣州南去京七千餘里。言嶺南至儋耳之地，與江南大同俗，而楊州之南，越民多焉。
[13]正義潘虞二音。今廣州。
[14]集解韋昭曰：「果謂龍眼、離支之屬。布，葛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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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楚越之地，地廣人希，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1]果隋[2]蠃蛤，不待賈而足，[3]地埶饒食，無飢饉之患，以故呰窳[4]偷生，無積聚[5]而多貧。是故江淮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沂、泗水以北，宜五穀桑麻六畜，地小人衆，數被水旱之害，民好畜藏，故秦、夏、梁、魯好農而重民。三河、宛、陳亦然，加以商賈。齊、趙設智巧，仰機利。燕、代田畜而事蠶。
[1]集解徐廣曰：「乃遘反。除草也。」 正義言風草下種，苗生大而草生小，以水灌之，則草死而苗無損也。耨，除草也。
[2]集解徐廣曰：「地理志作『蓏』。」 索隱下音徒火反。注蓏音郞果反。 正義隋，今為「䅜」，音同，上古少字也。蠃，力和反。果䅜猶䅜疊包裹也，今楚越之俗尚有「裹䅜」之語。楚越水鄉，足螺魚，民多採捕積聚，䅜疊包裹，煮而食之。班固不曉「裹䅜」之方言，脩太史公書述地志，乃改云「果蓏蠃蛤」，非太史公意，班氏失之也。
[3]正義賈音古。言楚越地勢饒食，不用他賈而自足，無飢饉之患。
[4]集解徐廣曰：「音紫。呰窳，苟且墮嬾之謂也。」駰案：應劭曰「呰，弱也」。晉灼曰「窳，病也」。 索隱上音紫，下音庾。苟且懶惰之謂。應劭云「呰，弱也」。晉灼曰「窳，病也」。 正義案：食螺蛤等物，故多羸弱而足病也。淮南子云「古者民食蠃蛖之肉，多疹毒之患」也。
[5]正義言江淮以南有水族，民多食物，朝夕取給以偷生而已。不為積聚，乃多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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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卓氏之先，[1]趙人也，用鐵冶富。秦破趙，遷卓氏。卓氏見虜略，獨夫妻推輦，行詣遷處。諸遷虜少有餘財，爭與吏，求近處，處葭萌。[2]唯卓氏曰：「此地狹薄。吾聞汶山之下，[3]沃野，下有蹲鴟，[4]至死不飢。民工於市，易賈。」乃求遠遷。致之臨邛，大喜，卽鐵山鼓鑄，運籌策，[5]傾滇蜀之民，[6]富至僮千人。[7]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
[1]集解徐廣曰：「卓，一作『淖』。」 索隱注「卓，一作『淖』」，並音斲，一音鬧。淖亦音泥淖，亦是姓，故齊有淖齒，漢有淖蓋，與卓氏同出，或以同音淖也。
[2]集解徐廣曰：「屬廣漢。」 正義葭萌，今利州縣也。
[3]索隱汶山下。上音㟭也。 正義汶音珉。
[4]集解徐廣曰：「古『蹲』字作『踆』。」駰案：漢書音義曰「水鄉多鴟，其山下有沃野灌溉。一曰大芋」。 正義蹲鴟，芋也。言邛州臨邛縣其地肥又沃，平野有大芋等也。華陽國志云汶山郡都安縣有大芋如蹲鴟也。
[5]索隱漢書云「運籌以賈滇」。
[6]正義滇，一作「沮」。漢書亦作「滇(池)［蜀］」。今益州郡有蜀州，亦因舊名及漢江為名。江在益州，南入導江，非漢中之漢江也。
[7]索隱漢書及相如列傳並云「八百人」也。
程鄭，山東遷虜也，亦冶鑄，賈椎髻之民，[1]富埒卓氏，[2]俱居臨邛。
[1]索隱魋結之人。上音椎髻，謂通賈南越也。
[2]索隱埒者，鄰畔，言鄰相次。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