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柘東、永昌、甯北、鎮西及開南、銀生等七城,則有大軍將領之,亦稱節度。貞元十年掠吐蕃鐵橋城,今稱鐵橋節度。其餘鎮皆分隸焉。以上五十二字原在卷五六𧸘篇首。
雲南城,天寶中閣羅鳳所規置也。嘗為信州地。城池郭邑皆如漢制。州中南北二十餘里,東西四十五里。帶邑及過山雖有三千餘戶,田疇多廢,閭里少人。諸葛亮分永昌東北置雲南郡,斯卽其故地也。西隔山有品𧸘賧,亦名清字川,嘗為波州。大池遶山,長二十餘里。波州廢地在池東南隅。故(渭)〔寧〕北節度段子英,此州人也。故居墳墓皆在。雲南東第二程有欠舍川,大都部落。第三程至石鼓驛,舊化(川)〔州〕也。第四程至曲驛,有大覽賧、小覽賧,漢舊覽州也。
弄棟城在故姚州川中,南北百餘里,東西三十餘里。廢城在東巖山上。當川中有平巖,周迴五六頃,新築弄棟城在其上。管雜蠻數部落,悉無漢人。姚州百姓陷蠻者,皆被移隸遠處。
柘東城,廣德二年鳳伽異所置也。其地漢舊昆川,故謂昆池。東北有井邑城隍,城西有漢城,土俗相傳云是莊蹻故城。城之東十餘里有穀昌村,漢穀昌王故地也。貞元十年,南詔破西戎,遷施、順、磨些諸種數萬戶以實其地。又從永昌以望苴子、望外喩等千餘戶分隸城傍,以靜道路。
晉甯州,漢滇池故地也。在柘東城南八十里晉平川,幅員數百里。西爨王墓,纍纍相望。
石城川,味縣故地也。貞觀中為郞州,開元初改為南甯州。州城卽諸葛亮戰處故城也。城中有諸葛亮所撰文,立二碑,背上篆文曰:「此碑如倒,蠻為漢奴。」
近年,蠻夷以木搘柱。臣今春見安南兵馬使郭延宗曾奉使至柘東,停住一月日,館穀勤厚,贈遺不輕。
又有夔鹿弄川,漢同勞縣故地也。在龍河遇川南百餘里。
石城南面有新豐川,漢南甯州新豐縣故地也。廢城牆塹猶在,大小石城川同。
升麻川西(川)南有曲軛川,漢南甯州同起縣也。
安甯鎮去柘東城西一日程,連然縣故地也。(通海鎮)去安甯(西)[南]第三程至龍封驛。驛前臨瘴川,去柘東城(八)[三]日程,漢兪元縣故地也。量水川,漢舊黎州,今吐蕃呼為量水川。通海城南十四日程至步頭。從步頭船行沿江三十五日出南蠻。夷人不解舟船,多取通海城路賈勇歩入眞、登州林西原,取峯州路行。量水川西南至龍河,又南與靑木香山路直,南至崑崙國矣。
甯北城在漢楪楡縣之東境也。本無城池。今以浪人詔矣羅君舊宅為理所。東地[有]野共川,北地有虺川,又北有樻川,又北有郞娑川,又北有桑川,卽至鐵橋城北九賧川。又西北有羅眉川。又西牟郞共城。又西至傍彌潛城,有鹽井。鹽井西有斂尋城。皆施蠻、順蠻部落,今所居之地也。又西北至聿賫城,又西北至弄視川。
鐵橋城在劍川北三日程。川中平路有驛。貞元十年,南詔異牟尋用軍破東西兩城,斬斷鐵橋,大籠官已下投水死者以萬計。今西城南詔置兵守禦,東城至神川已來,半為散地。見管[湯]浪、加萌、於浪、傳兗、長褌、磨些、撲子、河人、弄棟等十餘種。
昆明城在東瀘之西,去龍口十六日程。正北有諱苴川,正南至松外城,又正南至龍怯河,西南至小婆城,又西南至大婆城,西北至三探覽城,又西北至鐵橋城。其鐵橋上下及昆明、雙舍至松外已東,邊近瀘水,並磨些種落所居之地。
永昌城古哀牢地,在玷蒼山西六日程。西北去廣蕩城六十日程。廣蕩城接吐蕃界。隔候雪山西邊大洞川,亦有諸葛武侯城。城中有神廟,土俗咸共敬畏,禱祝不闕。蠻夷騎馬,遙望廟卽下馬趨走。西南管柘南城,土俗相傳,呼為要鎮。正南過唐封川,至茫天連。自蘭滄江以西,越賧、撲子,其種並是望苴子。俗尚勇力,土又多馬。開元已前,閉絕與六詔不通。盛羅皮始置柘兪城,閣羅鳳已後,漸就柔服。通計南詔兵數三萬,而永昌居其一。又雜種有金齒、漆齒、銀齒、繡脚、穿鼻、裸形、磨些、望外喩等,皆三譯四譯,言語乃與河賧相通。
銀生城在撲賧之南,去龍尾城十日程。東南有通鐙川,又直南通河普川,又正南通羌浪川;卻是邊海無人之境也。東至送江川,南至卭鵝川,又南至林記川,又東南至大銀孔。又南有婆羅門、波斯、闍婆、勃泥、崑崙數種,外(道)[通]交易之處。多諸珍寶,以黃金、麝香為貴貨。撲子、長鬃等數十種蠻。又開南城在龍尾城南十一日程。管柳追和都督城。又威遠城、奉逸城、利潤城,內有鹽井一百來所。茫乃道幷黑齒等類十部落皆屬焉。陸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彌臣國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崑崙國三日程。中間又管模迦羅、于泥、禮強子等族類五部落。
越禮城在永昌北,管長傍、藤彎。長傍城三面高山,臨祿江。藤彎城南至磨些樂城,西南有羅君尋城。又西至利城,渡水郞陽川,直南過山,至押西城。又南至首外川。又西至茫部落。又西至鹽井。又西至拔熬河。麗水城尋傳大川城在水東。從上郞坪北里眉羅苴鹽井又至安西城,直北至小婆羅門國。東有寶山城。又西渡麗水,至金寶城。眉羅苴西南有金生城。從金寶城北牟郞城渡麗水至金寶城。從金寶城西至道吉川,東北至門波城,西北至廣蕩城,接吐蕃界。北對雪山,所管部落,與鎮西城同。鎮西城南至蒼望城,臨麗水,東北至彌城,西北至麗水渡。麗水渡面南至祁鮮山。山西有神龍河栅。祁鮮山已西卽裸形蠻也。管摩零都督城,在山上。自尋傳、祁鮮已往,悉有瘴毒,地平如砥,冬草木不枯,日從草際沒。諸城鎮官,懼瘴癘,或越在他處,不親視事。南詔特於摩零山上築城,置腹心,理尋傳、長傍、摩零、金、彌城等五道事云。凡管金齒、漆齒、繡脚、繡面、彫題、僧耆等十餘部落。
從曲、靖州已南,滇池已西,土俗唯業水田。種麻豆黍稷,不過町疃。水田每年(一)[二]熟。從八月穫稻,至十一月十二月之交,便於稻田種大麥,三月四月卽熟。收大麥後,還種粳稻。小麥卽於岡陵種之,十二月下旬已抽節如三月,小麥與大麥同時收刈。其小麥麪軟泥少味。大麥多以為麨,別無他用。醞酒以稻米為麴者,酒味酸敗。每耕田用三尺犂,格長丈餘,兩牛相去七八尺,一佃人前牽牛,一佃人持按犂轅,一佃人秉耒。蠻治山田,殊爲精好。悉被城鎮蠻將差蠻官遍令監守催促。如監守蠻乞酒飯者,察之,杖下捶死。每一佃(人)[區],佃疆畛連延或三十里。澆田皆用源泉,水旱無損。收刈已畢,蠻官據佃人家口數目,支給禾稻,其餘悉輸官。
蠻地無桑,悉養柘蠶遶樹。村邑人家柘林多者數頃,聳幹數丈。二月初蠶已生,三月中繭出。抽絲法稍異中土。精者為紡絲綾,亦織為錦及絹。其紡絲入朱紫以為上服。錦文頗有密緻奇采。蠻及家口悉不許為衣服。其絹極麄,原(細)[絲]入色,製如衾被,庶賤男女,許以披之。亦有刺繡。蠻王幷清平官禮衣悉服錦繡,皆上綴波羅皮。俗不解織綾羅。
自大和三年蠻賊寇西川,虜掠巧兒及女工非少,如今悉解織綾羅也。
自銀生城、柘南城、尋傳、祁鮮已西,蕃蠻種並不養蠶,唯收娑羅樹子破其殼,其中白如柳絮。紉為絲,織為方幅,裁之為籠段。男子婦女通服之。驃國、彌臣、彌諾,悉皆披娑羅籠段。
其鹽出處甚多,煎煮則少。安寧城中皆石鹽井,深八十尺。城外又有四井,勸百姓自煎。
天寶八載,玄宗委特進何履光統領十道兵馬,從安南進軍伐蠻國。十載已收復安寧城並馬援銅柱,本定疆界在安寧,去交趾四十八日程,安寧郡也。何履光本是邕管貴州人,舊嘗任交、容、廣三州節度。天寶十五載,方收蠻王所坐大和城之次,屬安祿山造逆,奉玄宗詔旨,將兵赴西川,遂寢其收復。
升麻、通海已來,諸爨蠻皆食安寧井鹽。唯有覽賧城內郞井鹽潔白味美,惟南詔一家所食取足外,輒移竈緘閉其井。瀘南有美井鹽,河賧、白崖、雲南已來供食。昆明城有大鹽池,比陷吐蕃。蕃中不解煮法,以鹹池水沃柴上,以火焚柴成炭,卽於炭上掠取鹽也。貞元十年春,南詔收昆明城,今鹽池屬南詔,蠻官煮之,如漢法也。東蠻、磨些蠻諸蕃部落共食龍佉河水,中有鹽井兩所。劍尋東南有傍彌潛井、沙追井,西北有若耶井、諱溺井。劍川有細諾鄧井。麗水城有羅苴井。長傍諸山皆有鹽井,當土諸蠻自食,無榷稅。蠻法煮鹽,咸有法令。顆鹽每[顆]約一兩二兩,有交易卽以顆計之。
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採造法。蒙舍蠻以椒薑桂和烹而飲之。
荔枝、檳榔、訶黎勒、椰子、桄榔等諸樹,永昌、麗水、長傍、金山並有之。
甘橘大釐城有之,其味甚酸。穹賧有橘大如覆杯。
麗水城又出波羅密果,大者若漢城甜瓜,引蔓如蘿蔔,十一月十二月熟。皮如蓮房,子處割之,色微紅,似甜瓜,香可食。或云此卽思難也。南蠻以此果為珍好。祿江左右亦有波羅密果,樹高數十丈,大數圍,生子,味極酸。蒙舍、永昌亦有此果,大如甜瓜,小者似橙柚,割食不酸,卽無香味。土俗或呼為長傍果,或呼為思漏果,亦呼思難果。
其次有雄黃,蒙舍川所出。
靑木香,永昌所出,其山名靑木香山,在永昌南三月日程。
濩歌諾木,麗水山谷出。大者如臂,小者如三指,割之色如黃蘗。土人及[河]賧蠻皆寸截之。丈夫婦人久患腰脚者,浸酒服之,立見效驗。
藤䕳生永昌、河賧。緣彼處無竹根,以藤漬經數月,色光赤,彼土尚之。
孟灘竹,長傍出。其竹節度三尺,柔細可為索,亦以皮為麻。
野桑木,永昌已西諸山谷有之,生於石上。及時月擇可為弓材者,先截其上,然後中割之,兩向屈令至地,候木性定,斷取為弓。不施筋漆,而勁利過於筋弓。蠻中謂之䐜弓者是也。
生金,出金山及長傍諸山,藤充北金寶山。土人取法,春冬間先於山上掘坑,深丈餘,闊數十步。夏月水潦降時,添其泥土入坑,卽於添土之所沙石中披揀。有得片塊,大者重一觔,或至二觔,小者三兩五兩,價貴於麩金數倍。然以蠻法嚴峻,納官十分之七八,其餘許歸私。如不輸官,許遞相告。麩金出麗水,盛沙淘汰取之,(沙)[河]賧法,男女犯罪,多送麗水淘金。長傍川界三面山並出金,部落百姓悉納金,無別稅役徵徭。
銀,會同川銀山出,錫、瑟瑟,山中出。禁戢甚嚴。
琥珀,永昌城界西去十八日程琥珀山掘之,去松林甚遠。片塊大重二十餘斤。貞元十年,南詔蒙異牟尋進獻一塊,大者重二十六斤,當日以為罕有也。
馬出越賧,川東面一帶崗西向,地勢漸下,乍起伏如畦畛者,有泉地美草,宜馬。初生如羊羔,一年後紐莎為攏頭縻繫之。三年內飼以米清粥汁。四五年稍大,六七年方成就。尾高,尤善馳驟,日行數百里。本種多驄,故代稱越賧驄。近年以白為良。藤充及申賧亦出馬,次賧、滇池尤佳。東爨烏蠻中亦有馬,比於越賧皆少。一切野放,不置槽櫪。唯陽苴哶及大釐、邆川各有槽櫪,餵馬數百匹。
犀出越賧,高(麗其)[黎共]人以陷阱取之。每殺之時,天雨震雷暴作。尋傳川界、穀弄川界亦出犀皮。蠻排甲幷馬統備馬騎甲仗,多用犀革,亦雜用牛皮。負排羅苴已下,未得繫金佉苴者,悉用犀革為佉苴,皆朱漆之。
大蟲,南詔所披皮,赤黑文深,炳然可愛。云大蟲在高山窮谷者則佳,如在平川,文淺不任用。
麝香出永昌及南詔諸山,土人皆以交易貨幣。
沙牛,雲南及西爨故地並只生沙牛,倶緣地多瘴,草深肥,牛更蕃生犢子。天寶中一家便有數十頭。通海已南多野水牛,或一千二千為羣。彌諾江已西出犛牛。開南已南養(處)[象],大於水牛,一家數頭養之,代牛耕也。
鹿,傍西洱河諸山皆有鹿。龍尾城東北息龍山,南詔養鹿處,要則取之。覽賧有織和川及鹿川,龍足鹿白晝三十五十,羣行齧草。
鯽魚,蒙舍池鯽魚大者重五斤。西洱河及昆池之南接滇池,冬月,魚、鴈、〔鴨、〕丰雉、水扎鳥遍於野中水際。
大雞,永昌雲南出,重十餘斤。觜距勁利,能取鸇、鰐、䳒鵲、鳧、鴿、鴝鵒之類。
象,開南已南多有之。或捉得人家多養之,以代耕田也。
猪、羊、貓、犬、騾、驢、豹、兔、鵝、鴨,諸山及人家悉有之。但食之與中土稍異。蠻不待烹熟,皆半生而喫之。
大羊,多從西羌、鐵橋接吐蕃界三千二千口將來博易。
鐸鞘,狀如刀戟殘刃。積年埋在高土中,亦有孔穴,傍透朱笴。出麗水。裝以金弩鐵簜,所指無不洞也。南詔尤所寶重。以名字呼者有六:一曰祿婆摩求,二曰虧雲孚,三曰鐸𦯍,四曰鐸摩那,五曰同鐸。昔時越析詔于贈有天降鐸鞘,後部落破敗,盛羅皮得之。今南詔蠻王出軍,手中雙執者是也。貞元十年,使清平官尹輔酋入朝,獻其一。
鬱刀,次於鐸鞘。造法用毒藥蟲魚之類,又淬以白馬血,經十數年乃用。中人肌卽死。俗秘其法,麤問得其由。
南詔劍。使人用劍,不問貴賤,劍不離身。造劍法,鍛生鐵,取迸汁,如是者數次,烹鍊之。劍成卽以犀裝頭,飾以金碧。浪人詔能鑄劍,尤精利,諸部落悉不如,謂之浪劍。南詔所佩劍,已傳六七代也。
槍箭多用斑竹,出蒙舍白崖詔南山谷。心實圓緊柔細,極力屈之不折。諸所出皆不及之。
其蠻,丈夫一切披氈。其餘衣服略與漢同,唯頭囊特異耳。南詔以紅綾,其餘(向下)[官將]皆以皂綾絹。其制度取一幅物,近邊撮縫為角,刻木如樗蒲頭,實角中,總髮於腦後為一髻,卽取頭囊都包裹頭髻上結之。羽儀已下及諸動有一切房甄別者,然後得頭囊。若子弟及四軍羅苴已下,則當額絡為一髻,不得戴囊角。當頂撮髽髻,並披氈皮。俗皆跣足,雖清平官大軍將亦不以為恥。曹長已下,得繫金佉苴。或有等第戰功褒獎得繫者,不限常例。
貴緋紫兩色。得紫後有大功則得錦。又有超等殊功者,則得全披波羅皮。其次功則胸前背後得披,而闕其袖。又以次功,則胸前得披,並闕其背。謂之大蟲皮,亦曰波羅皮。謂腰帶曰佉苴。
婦人一切不施粉黛。貴者以綾錦為裙襦,其上仍披錦方幅為飾。兩股辮其髮為髻。髻上及耳,多綴眞珠、金貝、瑟瑟、琥珀。貴家僕女亦有裙衫。常披氈及以繒帛韜其髻,亦謂之頭囊。
南詔有妻妾數百人,總謂之詔佐。清平官大軍將有妻妾數十人。俗法處子孀婦出入不禁。少年子弟暮夜遊行閭巷,吹壺盧笙,或吹樹葉。聲韻之中,皆寄情言,用相呼召。嫁娶之夕,私夫悉來相送。旣嫁有犯,男子格殺無罪,婦人亦死。或有強家富室責資材贖命者,則遷徙麗水瘴地,終棄之,法不得再合。
每年十一月一日盛會客,造酒醴,殺牛羊,親族鄰里,更相宴樂,三月內作樂相慶,惟務追歡。戶外必設桃茢,如歲旦然。改年卽用建寅之月。其餘節日,麤與漢同,唯不知有寒食清明耳。
每飲酒欲闌,卽起前席奉觴相勸。有性所不能者,乃至起前席扼腕的顙,或挽或推,情禮之中,以此為重。取生鵝治如膾法,方寸切之,和生胡瓜及椒樧啗之,謂之鵝闕,土俗以為上味。南詔家食器用金銀,其餘官將則用竹簞。貴者飯以筯不匙,賤者摶之而食。
一尺,漢一尺三寸也。一千六百尺為一里。漢秤一分三分之一。帛曰冪,漢四尺五寸也。田曰雙,漢五畝也。
本(上)[土]不用錢。凡交易繒帛、氈罽、金、銀、瑟瑟、牛、羊之屬。以繒帛冪數計之,云某物色直若干冪。
凡人家所居,皆依傍四山,上棟下宇,悉與漢同,惟東西南北,不取周正耳。別置倉舍,有欄檻,脚高數丈,云避田鼠也。上閣如車蓋狀。
西爨及白蠻死後,三日內埋殯,依漢法為墓。稍富室廣栽杉松。蒙舍及諸烏蠻不墓葬。凡死後三日焚屍,其餘灰燼,掩以土壤,唯收(其)[兩]耳。南詔家則貯以金瓶,又重以銀為函盛之,深藏別室,四時將出祭之。其餘家或銅瓶鐵瓶盛耳藏之也。
言語音白蠻最正,蒙舍蠻次之,諸部落不如也。但名物或與漢不同,及四聲訛重。大事多不與面言,必使人往來達其詞意,以此取定,謂之行諾。
大蟲謂之波羅,犀謂之矣,帶謂之佉苴,飯謂之喩,鹽謂之賓,鹿謂之識,牛謂之舍,川謂之賧,谷謂之浪,山謂之和,山頂謂之蔥路,舞謂之伽傍。加,富也。閣,高也。諾,深也。苴,俊也。東爨謂城為弄,謂竹為翦,謂鹽為眗,謂地為渘,謂請為數,謂酸為制。言語並與白蠻不同。
南俗務田農菜圃。戰鬭不分文武。無雜色役。每有徵發,但下文書與村邑理人處,尅往來月日而已。其兵仗人各自賫,更無官給。百家已上有總佐一,千人已上有理人官一。人約萬家以來,卽制都督,遞相管轄。上官授與四十雙,漢二頃也。上戶三十雙,漢一頃五十畝。中戶下戶各有差降。每家有定壯,皆定為馬軍,各據邑居遠近,分為四軍。以旗旛色別其東西南北,每面置一將,或管千人,或五百人。四軍又置一軍將統之。如有賊盜入界,卽罪在所入處面將。
羅苴子皆於鄉兵中試入,故稱四軍苴子。戴光兜鍪,負犀皮銅股排,跣足歷險如飛。每百人羅苴佐一人管之。
負排又從羅苴中揀入,無員數。南詔及諸鎮大軍將起坐不相離捍蔽者,皆負排也。
羽儀亦無員數,皆清平官等子弟充,諸蠻不與焉。常在雲南王左右。羽儀長帳前管係之。
羽儀長八人,如方內節度支衙官之屬。清平官已下,每入見南詔,皆不得佩劍,唯羽儀長得佩劍。出入臥外,雖不主公事,最為心腹親信。
其六曹長卽為主外司公務。六曹長六人,兵曹、戶曹、客曹、刑曹、工曹、倉曹,一如內州府六司所掌之事。又有斷事曹長,推鞫盜賊。軍謀曹長,主陰陽占候。(同倫)[司編]長兩人,各有副都,主月終(唱)[課]。諸曹稽逋如錄事之職。曹官文牒下諸城鎮,皆呼主者。六曹長有功效明著,得遷補大軍將。
大軍將一十二人,與清平官同列。每日見南詔議事。出則領要害城鎮,稱節度。有事跡功勞殊尤者,得除授清平官。
清平官六人,每日與南詔參議境內大事。其中推量一人為內算官,凡有文書,便代南詔判押處置,有副兩員同勾當。
又外算官兩人,或清平官或大軍將兼領之。六曹公事文書成,合行下者一切是外算官,與本曹出文牒行下,亦無商量裁製。
又有同倫判官兩人,南詔有所處分,輒疏記之,轉付六曹。近年已來,南蠻更添職名不少。
凡試馬車,須五次上。射中片板為一次上。中雙庶子為一次上。四十步外走馬𢮎頗柱中㪷子為一次上。盤槍百轉無失為一次上。能算能書為一次上。試過有優給。
步卒須為五次上。玷蒼山頂立旗,先上到旗下為一次上。驀一丈三尺坑過為一次上。急流水上浮二千尺為一次上。弄劍為一次上。負一石五㪷米四十里為一次上。已上一一試過,得上次者,補羅苴也。
蠻王為樓,及諸城鎮村邑但有空平處,卽立木八十尺,刻其上為㪷子,中間以墨三寸規之,名曰頗柱。所試人持竹劍,去頗柱四十步外走馬向前柱,中㪷子者上,中第二規次之,中第一規為下。每農隙之時,邑中有馬者,皆騎馬於頗柱下試習。
每歲十一、十二月農收旣畢,兵曹長行文書境內諸城邑村谷,各依四軍,集人試槍劍甲冑腰刀,悉須犀利,一事闕卽有罪。其法一如臨敵。布陣羅苴子在前,以次弓手排下,以次馬軍三十騎為隊。如此次第,定為常制。臨行交錯為犯令。
每戰,南詔皆遣清平官或腹心一人在軍前監視。有用命不用命及功大小先後,一一疏記迴具白南詔,憑此為定實罰。軍將犯令,皆得杖,或至五十,或一百。更重者徙瘴地。諸在職之人,皆以戰功為褒貶黜陟。
每出軍征役,每蠻各攜糧米一㪷五升,各攜魚脯,此外無供軍糧料者。蠻軍憂糧易盡,心切於戰。出界後,許行劫掠,收奪州溪源百姓禾米牛羊等輩。用軍之次,面前傷刀箭許將息,儻背後傷刀箭輒退者,為刃其後。此條原在巻八蠻夷風俗篇末。
朝廷差使到雲南,南詔迎接遠送。自數年來,緣邕、交兩地長吏苛暴,恣殺非辜,致令衆蠻告冤,因茲頻來攻掠。伏蒙聖心,徵發大軍指揮,期於尅復。其容州經管三十四覊縻州。伏請委安南大首領為刺史。武定州亦請委大首領為長吏者。踵前許經略使眷顧親屬,奏元從押衙為刺史,恐非穩便。臣竊知故安南前節度使趙昌,相繼十三年,緝理交趾,至今遺愛,布在耆老。至境內無事。其時以都押衙杜英策為招討副使,入院判案,每月料錢供給七十貫。以寄客張舟為經略判官,已後舉張舟為都護。自李象古任安南經略使,恣意貪害,遂至徵兵。續又有李涿繼之誅剝,令生靈受害。莫非長吏非人所致。
彌諾國、彌臣國,皆邊海國也。呼其君長為壽。彌諾面白而長,彌臣面黑而短。性恭謹,每與人語,向前一步一拜。國無城郭。彌諾王所居屋之中有一大柱,雕刻為文,飾以金銀。彌臣王以木栅為居,海際水中。以石獅子為屋四足,仍以板蓋,悉用香木。王出卽乘象,百姓皆樓居。披婆羅籠。男少女多。俗好音樂。樓兩頭置鼓,飲酒卽擊鼓,男女攜手樓中蹈舞為樂。在蠻永昌城西南六十日程。
太和九年曾破其國。刦金銀,擄其族三二千人,配麗水淘金。
驃國,在蠻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閣羅鳳所通也。其國用銀錢。以靑磚為圓城,周行一日程。百姓盡在城內。有十二門。當國王所居門前有一大象,露坐高百餘尺,白如霜雪。俗尚廉恥,人性和善少言,重佛法。城中並無宰殺。又多推步天文。若有兩相訴訟者,王卽令焚香向大象思惟是非,便各引退。其或有災疫及不安穩之事,王亦焚香對大象悔過自責。男子多衣白氎。婦人當頂為高髻,以金銀眞珠為飾,餘著靑婆羅裙。又披羅段,行必持扇。貴家婦女,皆三人五人在傍持扇。有移信使到蠻界河賧。則以江猪白氎及琉璃罌為貿易。與波斯及婆羅門鄰接。西去舍利城二十日程。
據佛經,舍利城,中天竺國也。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恆河經』云,沙山中過。然則驃國疑東天竺也。蠻賊太和六年劫掠驃國,虜其衆三千餘人,隸配柘東,令之自給。今子孫亦食魚蟲之類。是其種末也。咸通四年正月六日寅時,有一胡僧,裸形,手持一杖,束白絹,進退為步,在安南羅城南面。本使蔡襲當時以弓飛箭當胸,中此設法胡僧,衆蠻扶舁歸營幕。城內將士,無不鼓譟。
崑崙國,正北去蠻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出象及靑木香、旃檀香、紫檀香、檳榔、琉璃、水精、蠡杯等諸香藥珍寶犀牛等。
蠻賊曾將軍馬攻之,被崑崙國開路放進軍後,鑿其路通江,決水淹浸。進退無計。餓死者萬餘,不死者,崑崙去其右腕放回。
大秦婆羅門國,界永昌北,與彌臣國江西正東安西城樓接界。東去蠻陽苴哶城四十日程。蠻王善之,(街)[往]來其國。
小婆羅門,與驃國及彌臣國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預知身後事。出貝齒、白䗶、越諾。共大耳國往來。蠻夷善之,信通其國。
夜半國,在蠻界蒼望城東北隔麗水城川原。其部落婦人唯與鬼通,能知吉凶禍福,本土君長崇信之。蠻夷往往以金購之,要知善惡。界接麗水相近。
蠻賊曾攻不得,至今銜恨之。
昆明牂牁。本使臣蔡襲嘗奏請分布軍馬,從黔府路入。
女王國,去蠻界鎮南節度三十餘日程。其國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與驩州百姓交易。
蠻賊曾將二萬人伐其國,被女王藥箭射之,十不存一。蠻賊迺回。
水眞臘國、陸眞臘國,與蠻鎮南相接。
蠻賊曾領馬軍到海畔,見蒼波汹湧,悵然收軍卻回。
咸通四年六月六日,蠻賊四千餘人,草賊朱道古下二千人,共棹小船數百隻收郡州。得安南都押衙張慶宗、杜存陵、武安州刺史陳行餘,以船舶戰船十餘隻,築損蠻賊舶三十來隻沈溺。臣九月二十一日於藤州見安南虞候史孝慜,幷得兵馬使徐崇雅信,蠻賊不解水,悉皆溺死。
吐蕃鐵橋節度本屬吐蕃,貞元十年蒙異牟尋攻破,今並屬蠻管。異牟尋曾詐臣事吐蕃,吐蕃遂封異牟(江尋)[尋江]西卑賤,因遣曹長段南羅各同倫判官趙伽寬等九人,與南詔清平官尹輔酋及親信李羅札將大馬二十匹迎,子弟羽儀六人沿路視事。十五日至安甯城。城使段伽諾出步軍二百隊,馬軍一百隊夾道排立,帶甲馬六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後,去城五十里迎候。十九日到曲驛。鎮使楊盛出馬軍一百三十隊,步軍一百七十隊,夾道排立,帶甲馬二百人引前,步槍三百人隨後,去驛一十里迎接。二十一日過欠舍川。首領父老百餘人,蠻夷百姓數千人,路傍羅列而拜,馬上送酒。雲南節度將五十匹馬來迎。二十三日到雲南城。節度蒙酋物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三百人,夾道排立,帶甲馬一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後,去城一十里迎候。門前父老二百餘人,吐蕃(對)[封]王數人,在路迎拜。是日南詔使大軍將兼戶曹長王各苴來迎。二十四日到白崖城。城使尹瑳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二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五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遣大軍將李鳳嵐將細馬一千匹幷伎樂來迎。渠斂道中路客館館前父老二百餘人,蠻夷百姓五六十人,路迎馬前。大軍將喩于㑫出馬步軍三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三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妹李波羅諾將細馬一十匹來迎。入龍尾城客館。南詔異牟尋叔父阿思將大馬二百匹來迎。二十六日過大和城,南詔異牟尋從父兄蒙細羅勿及清平官李異傍、大軍將李千傍等,將細馬六十匹來迎,皆金鍐玉珂,拂髦振鐸。夾路馬步軍排隊二十餘里。南詔異牟尋出陽苴哶城五里迎。先飾大象一十二頭引前,以次馬軍隊,以次伎樂隊。以次子弟持斧鉞。南詔異牟尋衣金甲,被大蟲皮,執雙鐸鞘。男蒙閣勸在傍,步槍千餘人隨後,馬上祇揖而退。 原缺 日授册。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陽苴哶城具儀注設位,旌節當庭,東西特立。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已下,各具儀禮,面北序立。宣慰南詔使東向立,册立南詔使南向立,宣勅書讀册文訖。相者引南詔蒙異牟尋離位受册,次受貞元十年曆日。南詔及清平官已下稽顙再拜,手舞足蹈,慶退而言,牟尋曾祖父開元中册雲南王,祖父天寶中又蒙册襲雲南王。自隔大國,向五十年。貞元中皇帝聖明,念錄微効,今又賜禮命,復覩漢儀,對揚天休,實感心肺。其日樓下大會,又坐上割牲,用銀平脫馬頭盤二面。牟尋曰,比是天寶初先人任鴻臚少卿宿衞時,開元皇帝所賜。比寶藏不敢用,得至今。又伎樂中有老人吹笛婦人唱歌,各年近七十餘。牟尋指之曰,先人歸蕃來國,開元皇帝賜胡部及龜茲音聲各兩部。今死亡零落盡,只餘此二人在國。酒旣行,牟尋自捧杯擎跽勸讓。册立使袁滋引杯釃酒曰:「南詔當深思祖宗緖業,堅守誠信,為西南藩屏,使後嗣有以傳繼也。」異牟尋噓嘻曰:「敢不承命。」其年十一月七日事畢,發陽苴哶城。雲南王蒙異牟尋以清平官尹輔酋(十)[等]七人,奉表謝恩,進納吐蕃贊普鍾印一面。並獻鐸鞘、浪川劍、生金、瑟瑟、牛黃、琥珀、白氎、紡絲、象牙、犀角、越賧馬、統備甲馬、幷甲文金,皆方土所貴之物也。仍令大軍將王各苴、柘東副使杜伽諾具牛羊領鞌馬及丁夫三百人提荷食物。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送至石門。從石門更十日程至戎州。自後南蠻移心向化,遂與吐蕃讎隙。
伏緣數年之間,當州鎮釐革南詔入朝人數,縱有經過者,郵傳殘薄。兼緣安南大中年奏請隔絕南詔往來通好。謹按『尚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讎。本使蔡襲去年正月十四日內四度中矢石,家口並元隨七十餘人,悉殞於賊所。臣長男韜及奴婢一十四口,並陷蠻陬。臣夙夜憂憶本使蔡襲,行坐痛心。切以蠻賊尚據安南,今江源幷諸州各自固守,其首領將吏,去年春夏頻請救兵。自是海門不與發遣,幷不給與戈甲弓弩,致令蠻賊侵掠州軍。臣以南蠻從古及今,凡虜掠諸處百姓夷獠隸他處則貴。江源首領已下,知其配隸之事,固惜副卿必合戮力齊心,共禦蠻夷之殘暴。
又黔、涇、巴、夏四邑苗衆,咸通三年春三月八日,因入賊朱道古營栅竟日,與蠻賊將大羌楊阿觸、楊酋盛、柘東判官楊忠義話得姓名,立邊城自為一國之由。祖乃盤瓠之後。其蠻賊楊羌等云綻盤古之後。此時緣單車問罪,莫能若事。咸通五年六月,左授夔州都督府長史,問蠻夷巴、夏四邑根源,悉以錄之,寄安南諸大首領。詳錄於此,為『蠻志』一十卷事,庶知南蠻首末之序。
謹按後漢『南蠻傳』,昔高辛氏有戎寇吳將軍。帝患其侵暴,乃下勅曰:「有人得戎寇吳將軍頭者,賜金百鎰,封邑萬家,妻以少女。」時帝有犬名盤瓠,後遂之寇所,因嚙得吳將軍頭來,其寇遂平。帝大喜,因以官爵賚賜,犬不起。帝少女聞之,奏曰:「皇帝信不可失!深憂犬之為患。」帝曰:「當殺之。」女曰:「殺有功之犬,失天下之信矣!」帝曰:「善乎!」因請匹之。帝不得已,乃以配盤瓠。盤瓠得女,負入南山,處於石室,其處險阻,不通人跡。後生十二子,六男六女,自相匹偶。緝草木皮以為衣服。帝賜以南山,仍起高欄為居止之。其後滋蔓,自為一國。按王通明『廣異記』云,高辛時人家生一犬初如小特。主怪之,棄於道下,七日不死,禽獸乳之,其形繼日而大。主人復收之。當初棄道下之時以盤盛葉覆之,因以為瑞,遂獻於帝,以盤瓠為名也。後立功,嚙得戎寇吳將軍頭,帝妻以公主,封盤瓠為定邊侯。公主分娩七塊肉,割之有七男。長大各認一姓,今巴東姓田、雷、再、向、蒙、旻、叔孫氏也。其後苗裔熾盛,從黔南逾昆、湘、高麗之地,自為一國。幽王為犬戎所殺,卽其後也。盤瓠皮骨今見在黔中,田、雷等家時祀之。
巴中有大宗,廩君之後也。『漢書』,巴郡本有四姓,巴氏、繁氏、陳氏、鄭氏,皆出於武落鍾離山。其山黑赤二穴,巴氏之子,生於赤穴,繁、陳、鄭三姓生於黑穴。未有君長,倶事鬼。乃共擲劍於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相獨中之。又令乘土船下夷水到鹽陽,約能浮者為君。務相獨浮。因立務相為君也。遂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請為留之。廩君不許。神女暮來取宿,晨則化為飛蟲,羣蔽日月,天地晦㝠,積十餘日。廩君伺其便射之,天乃開朗。廩君方定居於夷水。三姓皆臣事之。廩君死,魂魄化為白虎。及惠王幷巴蜀,以巴夷為蠻夷君,尚女。其人有罪,得以爵除。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歲一出義賦一千八百錢;人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也。
巴氏祭其祖,擊鼓而祭,白虎之後也。按『華陽國志』,秦昭王時,白虎為害,多傷人。乃購之曰,有殺得白虎者,封邑千家,繼以金帛。於是胊忍夷廖仲藥等以竹弩射之,中而死。秦遂刻石,為夷人立盟曰,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者論。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鍾。夷人遂因號虎夷,一名弦頭,剛勇頗有先人之風。
按『秦紀』,始皇十八年,巴郡出大人,長二十五丈,一夫兩妻,號曰左右也。是故左思『蜀都賦』云,剛勇生其方,風謠尚其武。
按『夔城圖經』云,夷事道,蠻事鬼。初喪鼙鼓以為道哀,其歌必號,其衆必跳。此乃盤瓠白虎之勇也。俗傳正月初夜,鳴鼓連腰以歌,為踏蹏之戲。五月十五日招命騎健,畫檝圖舟,十船同角,千人齊聲,唱鼓扣舷,沿江騰波而下。俗三月八日為大節,以陳祠享,振鐸擊鼓師舞為敬也。
夷蜑居山谷,巴夏居城郭。與中土風俗禮樂不同。
雲南詔異牟尋與中國誓文,臣今錄白進獻。
貞元十年歲次甲戌正月乙亥朔,越五日己卯,雲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大軍將與劍南西川節度巡官崔佐時謹詣玷蒼山北,上請天、地、水山官,五嶽四瀆及管川谷諸神靈同請降臨,永為證據。念異牟尋乃祖乃父忠赤附漢。去天寶九載,被姚州都督張乾陁等離間部落,因此與漢阻絕,經今四十三年。與吐蕃洽和,為兄弟之國。吐蕃贊普册牟尋為日東王。亦無二心,亦無二志。去貞元四年,奉劍南節度使韋皐僕射書,具陳漢皇帝聖明,懷柔好生之德。七年,又蒙遣使段忠義招諭,兼送皇帝勅書。遂與清平官大軍將大首領等密圖大計,誠矢天地,發於禎祥,所管部落,誓心如一。去年四月十三日,差趙莫羅眉、楊大和眉等賫僕射來書,三路獻表,願歸清化,誓為漢臣。啟告祖宗明神,鑒照忠款。今再蒙皇帝蒙劍南西川節度使韋皐僕射,遣巡官崔佐時傳語牟尋等契誠,誓無遷變。謹請西洱河玷蒼山神祠監盟,牟尋與清平官洪驃利時、大軍將段盛等,請全部落,歸附漢朝,山河兩利。卽願牟尋、清平官、大軍將等,福祚無疆,子孫昌盛不絕。管諸賧首領,永無離二。與兵動衆,討伐吐蕃,無不尅捷。如會盟之後發起二心,及與吐蕃私相會合,或輒窺侵漢界內田地,卽願天地神祇共降災罰,宗祠殄滅,部落不安,災疾臻凑,人戸流散,稼穡產畜,悉皆減耗。如蒙漢與通和之後,有起異心,窺圖牟尋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及有患難,不賜救卹,亦請准此誓文,神祇共罰。如蒙大漢和通之後,更無異意,卽願大漢國祚長久,福盛子孫,天下清平,永保無疆之祚。漢使崔佐時至益州,不為牟尋陳說,及節度使不為奏聞牟尋赤心歸國之意,亦願神祇降之災。今牟尋率衆官具牢醴。到西洱河,奏請山川土地靈祇。請漢使計會,發動兵馬,同心戮力,共行討伐。然吐蕃、神川、昆明、會同已來,不假天兵,牟尋盡收復鐵橋為界,歸漢舊疆宇。謹率羣官虔誠盟誓,共尅金契,永為誓信。其誓文一本請劍南節度隨表進獻,一本藏於神室,一方投西洱河,一本牟尋留詔城內府庫,貽誠子孫。伏惟山川神祇,同鑒誠懇!
某年六月二十一日奏狀,今謹錄白進獻。
東蠻和使楊傳盛等,六月十八日到安南,齎蠻王蒙異牟尋與臣絹書一封,幷金鏤合子一具。合子有緜,有當歸,有硃砂,有金。右東蠻國王是故雲南詔王閣羅鳳孫,姓蒙,名異牟尋。遣前件使齎表詣闕,於今月十八日到,兼得其王牟尋與臣書,遠陳誠懇,幷金鏤合子一枚。其使味言,送合子中有緜者,以表柔服,不敢更與為生梗,有當歸者永願為內屬,有硃砂者蓋獻丹心向闕,有金者言歸義之意,如金之堅。又言蠻王蒙異牟尋積代唐臣,徧霑皇化。天寶年中,其祖閣羅鳳被邊將張乾陁讒搆,部落驚懼,遂違聖化,北向歸投吐蕃贊普。以贊普年少,信任讒侫,欲併其國。蒙異牟尋遠懷聖化,北向請命。故遣和使,乞釋前罪。願與部落竭誠歸附。緣道遐阻,伏恐和使不達,故三道遣:一道出石門,從戎州路入,一道出牂牁,從黔府路入,一道出夷獠,從安南路入。其楊傳盛等,今年四月十九日從蠻王蒙異牟尋所理大和城發,六月十八日到安南府。其和使楊傳盛年老染瘴瘧,未得進發。臣見醫療,使獲稍損,卽差專使領赴闕廷。其使云,異牟尋自祖父久背國恩,今者願棄豺狼之思,歸聖人之德。此皆陛下雨露之澤及外夷,故蠻徼遐荒,願為內屬。臣忝領蕃鎮,目覩昇平,踴躍忻歡,倍萬常幸。右蠻王與臣書及金鏤合子等,謹差十將李茂等隨表奉進。謹奏。貞元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安南都護充管內節度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工部尚書御史大夫臣趙昌奏狀。
貞元十年南詔蒙異牟尋請歸附聖唐,願充內屬,盟立誓言,永為西南藩屏。臣今於安南郡州溪源首領耆老處借得故蠻王蒙異牟尋誓文一本,安南都護趙昌貞元十年奏狀白一本。伏以故南詔蒙異牟尋嗣孫酋龍不守祖父留訓,旣違盟誓,自掇禍殃。尚未悛心,猶恣狂暴。全驅蟻聚之衆,攻劫邕、交之人。五載興兵,三來虜掠。顧生靈之何負,受塗炭之苦辛。臣去年正月二十九日,已錄蠻界程途,及山川城鎮,六詔始末,諸種名數,風俗條敎,土宜物產,六𧸘名號,連接諸蕃,共纂錄成十卷,於安南郡州江口,附襄州節度押衙張守忠進獻。今臣謹錄故蠻王蒙異牟尋貞元十年誓文及趙昌奏狀白,隨表奉進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