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脩則、將軍顧容前后三攻交趾,交趾太守楊稷皆拒破之,鬱林、九眞皆附於稷。稷遣將軍毛炅、董元攻合浦,戰於古城,大破吳兵,殺劉俊、脩則,餘兵散還合浦。稷表炅為鬱林太守,元為九眞太守。
吳主遣監軍、威南將軍薛珝、蒼梧太守丹楊陶璜從荆州道;監軍李勗、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皆會於合浦以擊交趾。
夏,四月,吳交州刺史陶璜襲九眞太守董元,殺之;楊稷以其將王素代之。考異曰:璜傳云:「出其不意,徑至交趾。」按元乃九眞太守,非交趾也。華陽國志云:「元病亡,楊稷更以王素代之。」按武帝紀,「四月,九眞太守董元爲吳將虞汜所攻,軍敗,死之。」則元非病亡,蓋稷雖以素代元,未至郡而元死也。
吳大都督薛珝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趾,城中糧盡援絕,為吳所陷,虜楊稷、毛炅等。璜愛炅勇健,欲活之;炅謀殺璜,璜乃殺之。脩則之子允,生剖其腹,割其肝,曰:「復能作賊不?」炅猶罵曰:「恨不殺汝孫皓,汝父何死狗也!」考異曰:漢晉春秋曰:「初,霍弋遣楊稷、毛炅等戍交趾,與之誓曰:『若賊圍城未百日而降者,家屬誅;若過百日,救兵不至而城沒者,吾受其罪。』稷等守未百日,糧盡,乞降於璜,不許,而給糧使守。諸將並諫,璜曰:『霍弋已死,不能救稷等必矣,可須其日滿,然後受降,使彼得無罪,而我取有義,內訓吾民,外懷鄰國,不亦可乎!』稷等期訖糧盡,救兵不至,乃納之。」華陽國志則云:「稷等城破被囚,稷歐血死,炅駡賊死。」二者相戾,不可得合。而晉書陶璜傳兼載之。按孫皓猜暴,恐璜不敢以糧資敵。今從華陽國志。王素欲逃歸南中,吳人獲之,九眞、日南皆降於吳。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璜討降夷獠,州境皆平。
分益州南中四郡置寧州。
吳桂林太守脩允卒,其部曲應分給諸將。督將郭馬、何典、王族等累世舊軍,不樂離別,會吳主料實廣州戶口,馬等因民心不安,聚衆攻殺廣州督虞授,馬自號都督交、廣二州諸軍事,使典攻蒼梧,族攻始興。秋,八月,吳以軍師張悌為丞相,牛渚都督何植為司徒,執金吾滕脩為司空;未拜,更以脩為廣州牧,帥萬人從東道討郭馬。馬殺南海太守劉略,逐廣州刺史徐旗。吳主又遣徐陵督陶濬將七千人,從西道與交州牧陶璜共擊馬。
是歲,以司隸所統郡置司州,凡州十九,考異曰:宋書州郡志云:「太康元年,天下一統,凡十六州,後又分雍、梁為秦,分荆、揚為江,分益為寧,分幽為平,而為二十矣。」按杜佑通典:「平吳,分十九州:司、兗、豫、冀、幷、靑、徐、荆、揚、涼、雍、秦、益、梁、寧、幽、平、交、廣。」今從之。郡國一百七十三,戶二百四十五萬九千八百四十。
詔曰:「昔自漢末,四海分崩,刺史內親民事,外領兵馬。今天下為一,當韜戢干戈,刺史分職,皆如漢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廣東西數千里,不賓屬者六萬餘戶,至於服從官役,纔五千餘家。二州脣齒,唯兵是鎮。又,寧州諸夷,接據上流,水陸並通,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虛。」僕射山濤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備」;考異曰:濤傳云「與盧欽論之。」按欽,咸寧四年三月已卒。帝不聽。及永寧以后,盜賊羣起,州郡無備,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亂,如濤所言。然其后刺史復兼兵民之政,州鎮愈重矣。
罷寧州入益州,置南夷校尉以護之。考異曰:地理志:「太康三年,廢寧州,置南夷校尉。」今從華陽國志。
〔李〕特以兄輔、弟驤、子始、蕩、雄及李含、含子國、離、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楊褒、上官惇等為將帥,閻式、李遠等為僚佐。羅尚素貪殘,為百姓患。特與蜀民約法三章,施捨賑貸,禮賢拔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悅。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緣郫水作營,連延七百里,與特相拒,求救於梁州及南夷校尉。
建寧大姓李叡、毛詵逐太守許俊,朱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約以應特,衆各數萬。南夷校尉李毅討破之,斬詵;李猛奉牋降,而辭意不遜,毅誘而殺之。冬,十一月,丙戌,復置寧州,以毅為刺史。
秋,七月,李流徙屯郫。蜀民皆保險結塢,或南入寧州,或東下荆州,城邑皆空,野無煙火,流虜掠無所得,士衆飢乏。唯涪陵千餘家,依靑城山處士范長生;考異曰:華陽國志作「范賢」。今從載記。平西參軍涪陵徐轝說羅尚,求為汶山太守,邀結長生,與共討流。考異曰:華陽國志作「徐輿」。今從載記。尚不許,轝怒,出降於流,流以轝為安西將軍。轝說長生,使資給流軍糧,長生從之;流軍由是復振。
毛詵之死也,李叡奔五苓夷帥于陵丞,于陵丞詣李毅為叡請命,毅許之。叡至,毅殺之。于陵丞怒,帥諸夷反攻毅。
寧州頻歲饑疫,死者以十萬計。五苓夷強盛,州兵屢敗。吏民流入交州者甚衆,夷遂圍州城。李毅疾病,救援路絕,乃上疏言:「不能式遏寇虐,坐待殄斃。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陳尸為戮。」朝廷不報,積數年,子釗自洛往省之,未至,毅卒。毅女秀,明達有父風,衆推秀領寧州事。秀獎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考異曰:懷帝紀:「永嘉元年五月,建寧郡夷攻陷寧州,死者三千餘人。」李雄載記曰:「南夷李毅固守不降,雄誘建寧夷討之。毅病卒,城陷,殺壯士三千餘人,送婦女千口於成都。」王遜傳云:「李毅卒,城中奉毅女固守經年。」華陽國志有毅卒年月及女秀守城事,今從之。」
李釗至寧州,州人奉釗領州事。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刺史,屢上奏,不見省。孟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里訴哀,精誠無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憐之,以魏興大守王遜為寧州刺史,考異曰:華陽國志以廣漢太守王遜為寧。按時廣漢已為李雄所陷。今從遜傳。仍詔交州出兵救李釗。交州刺史吾彥遣其子咨將兵救之。
是歲,寧州刺史王遜到官,表李釗為朱提太守。時寧州外逼於成,內有夷寇,城邑丘墟。遜惡衣菜食,招集離散,勞來不倦,數年之間,州境復安。誅豪右不奉法者十餘家;以五苓夷昔為亂首,擊滅之,內外震服。
楊虎掠漢中吏民以奔成,梁州人張咸等起兵逐楊難敵。難敵去,咸以其地歸成,於是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成有。成主雄以李鳳為梁州刺史,任回為寧州刺史,李恭為荆州刺史。
雄虛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驤養民於內,李鳳等招懷於外,刑政寬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歲穀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戶調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皆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穀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漢嘉夷王沖歸、朱提審炤、建寧爨畺皆歸之。巴郡嘗告急,云有晉兵。雄曰:「吾常憂瑯邪微弱,遂為石勒所滅,以為耿耿,不圖乃能舉兵,使人欣然。」然雄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祿秩,取給於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初,交州刺史顧祕卒,州人以祕子壽領州事。帳下督梁碩起兵攻壽,殺之,碩遂專制交州。王機自以盜據廣州,恐王敦討之,更求交州。會杜弘詣機降,敦欲因機以討碩。乃以降杜弘為機功,轉交州刺史。機至鬱林,碩迎前刺史脩則子湛行州事以拒之。機不得進,乃更與杜弘及廣州將溫卲、交州秀才劉沈謀復還據廣州。陶侃至始興,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不可輕進;侃不聽,直至廣州,諸郡縣皆已迎機矣。杜弘遣使偽降,侃知其謀,進擊弘,破之,遂執劉沈於小桂。遣督護許高討王機,走之。機病死于道,高掘其尸,斬之。諸將皆請乘勝擊溫卲,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定耳。」乃下書諭之。卲懼而走,追獲於始興。杜弘詣王敦降,廣州遂平。
寧州刺史王遜,嚴猛喜誅殺。五月,平夷太守雷炤、平樂太守董霸帥三千餘家叛,降於成。
春,正月,成李驤、任回寇臺登,將軍司馬玖戰死,越巂太守李釗、漢嘉太守王載皆以郡降于成。
成李驤等進攻寧州,刺史褒中壯公王遜使將軍姚嶽等拒之,戰於螗蜋,成兵大敗。嶽追至瀘水,成兵爭濟,溺死者千餘人。嶽以道遠,不敢濟而還。遜以嶽不窮追,大怒,鞭之;怒甚,冠裂而卒。遜在州十四年,威行殊俗。州人立其子堅行州府事,詔除堅寧州刺史。
廣州刺史陶侃遣兵救交州;未至,梁碩拔龍編,奪刺史王諒節,諒不與,碩斷其右臂。諒曰:「死且不避,斷臂何為!」踰旬而卒。
梁碩據交州,凶暴失衆心。陶侃遣參軍高寶攻碩,斬之。詔以侃領交州刺史,進號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未幾,吏部郞阮放求為交州刺史,許之。放行至寧浦,遇高寶,為寶設饌,伏兵殺之。寶兵擊放,放走,得免,至州少時,病卒。考異曰:放傳云:「成帝幼沖,庾氏執政,放求為交州,」下乃云「逢高寶平梁碩還,」非成帝時也,放傳誤。放,咸之族子也。
是歲,越巂斯叟攻成將任回,成主雄遣征南將軍費黑討之。
荆州刺史陶侃以寧州刺史王堅不能禦寇,是歲,表零陵太守南陽尹奉為寧州刺史以代之。先是,王遜在寧州,蠻酋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逷,皆叛附於成,遜討之不能克。奉至州,重募徼外夷刺爨量,殺之,諭降李逷,州境遂安。
成人討越巂斯叟,破之。
春,正月,朱提太守楊術與成將羅恆戰于臺登,兵敗,術死。
成大將軍壽寇寧州,以其征東將軍費黑為前鋒,出廣漢,鎮南將軍任回出越巂,以分寧州之兵。
冬,十月,壽、黑至朱提,朱提太守董炳城守,寧州刺史尹奉遣建寧太守霍彪引兵助之。壽欲逆拒彪,黑曰:「城中食少,宜縱彪入城,共消其穀,何為拒之!」壽從之。城久不下,壽欲急攻之。黑曰:「南中險阻難服,當以日月制之,待其智勇俱困,然后取之,溷牢之物,何足汲汲也。」壽不從,攻,果不利,乃悉以軍事任黑。
春,正月,成大將軍李壽拔朱提,董炳、霍彪皆降,壽威震南中。
三月,寧州刺史尹奉降于成,成盡有南中之地;大赦,以大將軍壽領寧州。
成建寧、牂柯二郡來降,李壽復擊取之。
三月,成主雄分寧州置交州,以霍彪為寧州刺史,爨深為交州刺史。
成主雄生瘍於頭。身素多金創,及病,舊痕皆膿潰,諸子皆惡而遠之;獨太子班晝夜侍側,不脫衣冠,親為吮膿。雄召大將軍建寧王壽受遺詔輔政。丁卯,雄卒,太子班卽位。以建寧王壽錄尚書事,政事皆委於壽及司徒何點、尚書王瑰,班居中行喪禮,一無所預。
成主雄之子車騎將軍越屯江陽,奔喪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與其弟安東將軍期謀作亂。班弟玝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無所疑間,遣玝出屯於涪。冬,十月,癸亥朔,越因班夜哭,弒之於殯宮,幷殺班兄領軍將軍都;矯太后任氏令,罪狀班而廢之。
初,期母冉氏賤,任氏母養之。期多才藝,有令名;及班死,衆欲立越,越奉期而立之。甲子,期卽皇帝位。謚班曰戾太子。以越為相國,封建寧王;加大將軍壽大都督,徙封漢王;皆錄尚書事。以兄霸為中領軍、鎮南大將軍;弟保為鎮西大將軍、汶山太守;從兄始為征東大將軍,代越鎮江陽。丙寅,葬雄於安都陵,謚曰武皇帝,廟號太宗。
冬,十月,廣州刺史鄧岳遣督護王隨等擊夜郞、興古,皆克之;加岳督寧州。
初,日南夷帥范稚,有奴曰范文,常隨商賈往來中國;后至林邑,敎林邑王范逸作城郭、宮室、器械,逸愛信之,使為將。文遂譖逸諸子,或徙或逃。是歲,逸卒,文詐迎逸子於他國,置毒於椰酒而殺之,文自立為王。於是出兵攻大岐界、小岐界、式僕、徐狼、屈都、乾魯、扶單等國,皆滅之,有衆四五萬,遣使奉表入貢。
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而籍沒其資財、婦女,由是大臣多不自安。漢王壽素貴重,有威名,期及建寧王越等皆忌之。壽懼不免,每當入朝,常詐為邊書,辭以警急。
初,巴西處士龔壯,父、叔皆為李特所殺。壯欲報仇,積年不除喪。壽數以禮辟之,壯不應;而往見壽,壽密問壯以自安之策。壯曰:「巴、蜀之民本皆晉臣,節下若能發兵西取成都,稱籓於晉,誰不爭為節下奮臂前驅者!如此則福流子孫,名垂不朽,豈徒脫今日之禍而已!」壽然之,陰與長史略陽羅恆、巴西解思明謀攻成都。
期頗聞之,數遣許涪至壽所,伺其動靜;又鴆殺壽養弟安北將軍攸。壽乃詐為妹夫任調書,云期當取壽;其衆信之,遂帥步騎萬餘人自涪襲成都,許賞以城中財物;以其將李弈為前鋒。期不意其至,初不設備。壽世子勢為翊軍校尉,開門納之,遂克成都,屯兵宮門。期遣侍中勞壽。壽奏建寧王越、景騫、田褒、姚華、許涪及征西將軍李遐、將軍李西等懷姦亂政,皆收殺之。縱兵大掠,數日乃定。壽矯以太后任氏令廢期為邛都縣公,幽之別宮。追謚戾太子曰哀皇帝。
羅恆、解思明、李弈等勸壽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稱籓于晉,送邛都公於建康;任調及司馬蔡興、侍中李豔等勸壽自稱帝。壽命筮之,占者曰:「可數年天子。」調喜曰:「一日尚足,況數年乎!」思明曰:「數年天子,孰與百世諸侯?」壽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遂卽皇帝位。改國號曰漢,大赦,改元漢興。以安車束帛徵龔壯為太師。壯誓不仕,壽所贈遺,一無所受。
壽改立宗廟,追尊父驤曰獻皇帝,母昝氏曰皇太后,立妃閻氏為皇后,世子勢為皇太子。更以舊廟為大成廟,凡諸制度,多所改易。以董皎為相國,羅恆為尚書令,解思明為廣漢太守,任調為鎮北將軍、梁州刺史,李弈為西夷校尉,從子權為寧州刺史。公、卿、州、郡,悉用其僚佐代之;成氏舊臣、近親及六郡士人,皆見疏斥。
邛都公期嘆曰:「天下主乃為小縣公,不如死!」五月,縊而卒。壽謚曰幽公,葬以王禮。
三月,乙丑,廣州刺史鄧岳將兵擊漢寧州,漢建寧太守孟彥執其刺史霍彪以降。
漢人攻拔丹川,守將孟彥、劉齊、李秋皆死。
冬,漢太保李弈自晉壽舉兵反,蜀人多從之,衆至數萬。漢主勢登城拒戰,弈單騎突門,門者射而殺之,其衆綿潰。勢大赦境內,改元嘉寧。
勢驕淫,不恤國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舊臣,信任左右,讒諂並進,刑罰苛濫,由是中外離心。蜀土先無獠,至是始從山出,自巴西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餘萬落,不可禁制,大為民患;加以饑饉,四境之內,遂至蕭條。
日南太守夏侯覽貪縱,侵刻胡商,又科調船材,云欲有所討,由是諸國恚憤。林邑王文攻陷日南,將士死者五六千,殺覽,以尸祭天;檄交州刺史朱蕃,請以郡北橫山為界。文旣去,蕃使督護劉雄戍日南。
秋,七月,林邑復陷日南,殺督護劉雄。
夏,四月,林邑寇九眞,殺士民什八九。
桓溫遣督護滕畯帥交、廣之兵擊林邑王文於盧容,為文所敗,退屯九眞。
三月,交州刺史阮敷討林邑,破五十餘壘。
大司馬溫以梁、益多寇,周氏世有威名,八月,以寧州刺史周仲孫監益、梁二州諸軍事,領益州刺史。仲孫,光之子也。
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馬溫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溫辭不至。初,帝為會稽王,娶王述從妹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疏躁無行,母子皆以幽廢死。餘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諸姬絕孕將十年,王使善相者視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視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織坊中,黑而長,宮人謂之「崑崙」,相者驚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寢,生子昌明及道子。已未,立昌明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為琅邪王,領會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
冬,秦王堅使益州刺史王統、秘書監朱肜帥卒二萬出漢川,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帥卒三萬出劍門,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楊亮帥巴獠萬餘拒之,戰于靑谷。亮兵敗,奔固西城。肜遂拔漢中。徐成攻劍閣,克之。楊安進攻梓潼,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數千送母、妻自漢水趣江陵,朱肜邀而獲之,虓遂降於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瑤救梁、益;瑤聞廣漢太守趙長戰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孫勒兵拒朱肜于緜竹,聞毛當將至成都,仲孫帥騎五千奔于南中。秦遂取梁、益二州,邛、莋、夜郞皆附於秦。秦王堅以楊安為益州牧,鎮成都;毛當為梁州刺史,鎮漢中;姚萇為寧州刺史,屯墊江;王統為南秦州刺史,鎮仇池。
春,高句麗、新羅、西南夷皆遣使入貢于秦。
秦征北將軍、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犂耳;自以有滅代之功,求開府儀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憤。三月,秦王堅以洛為使持節、都督益、寧、西南夷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州牧,使自伊闕趨襄陽,泝漢而上。
冬,十月,九眞太守李遜據交州反。
秦王堅以左禁將軍楊壁為秦州刺史,尚書趙遷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為寧州刺史。
秋,七月,甲午,交趾太守杜瑗斬李遜,交州平。
林邑王范達陷日南、九眞,遂寇交趾,太守杜瑗擊破之。
〔桓〕玄將之漢中;屯騎校尉毛修之,璩之弟子也,誘玄入蜀,玄從之。寧州刺史毛璠,璩之弟也,卒於官。璩使其兄孫祐之及參軍費恬帥數百人送璠喪歸江陵,壬午,遇玄於枚回洲。
戊戌,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沖忠於王室,特宥其孫胤。以魯宗之為雍州刺史,毛璩為征西將軍、都督益・梁・秦・涼・寧五州諸軍事、璩弟瑾為梁、秦二州刺史,瑗為寧州刺史。劉懷肅追斬馮該於石城,桓謙、桓怡、桓蔚、桓謐、何澹之、溫楷皆奔秦。怡,弘之弟也。
秦隴西公碩德伐仇池,屢破楊盛兵;將軍斂俱攻漢中,拔成固,徙流民三千餘家於關中。秋,七月,楊盛請降於秦。秦以盛為都督益・寧二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州牧。
盧循行收兵至番禺,遂圍之。孫處據守二十餘日。沈田子言於劉籓曰:「番禺城雖險固,本賊之巢穴;今循圍之,或有內變。且孫季高衆力寡弱,不能持久,若使賊還據廣州,凶勢復振矣。」夏,四月,田子引兵救番禺,擊循,破之,所殺萬餘人。循走,田子與處共追之,又破循于蒼梧、鬱林、寧浦。會處病,不能進,循奔交州。
初,九眞太守李遜作亂,交州刺史交趾杜瑗討斬之。瑗卒,朝廷以其子慧度為交州刺史。詔書未至,循襲破合浦,徑向交州;慧度帥州府文武拒循於石碕,破之。循餘衆猶三千人,李遜餘黨李脫等結集俚獠五千餘人以應循。庚子,循晨至龍編南津;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擲雉尾炬焚其艦,以步兵夾岸射之,循從艦俱然,兵衆大潰。循知不免,先鴆妻子,召妓妾問曰:「誰能從我死者?」多云:「雀鼠貪生,就死實難。」或云:「官尚當死,某豈願生!」乃悉殺諸辭死者,因自投于水。慧度取其尸斬之,幷其父子及李脫等,函七首送建康。
林邑寇交州,州將擊敗之。
寧州獻琥珀枕於太尉裕。裕以琥珀治金創,得之大喜,命碎擣分賜北征將士。
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林邑,大破之,所殺過半。林邑乞降,前後為所鈔掠者皆遣還。慧度在交州,為政纖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
夏,四月,甲戌,魏立皇子燾為太平王,拜相國,加大將軍;丕為樂平王,彌為安定王,範為樂安王,健為永昌王,崇為建寧王,俊為新興王。
林邑王范陽邁寇日南、九德諸郡。
是歲,師子王剎利摩訶及天竺迦毗黎王月愛皆遣使奉表入貢,表辭皆如浮屠之言。
林邑王范陽邁寇九德,交州兵擊卻之。
林邑王范陽邁遣使入貢,求領交州;詔答以道遠,不許。
晉寧太守爨松子反,寧州刺史徐循討平之。
初,林邑王范陽邁,雖進使入貢,而寇盜不絕,使貢亦薄陋;帝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討之。南陽宗慤,家世儒素,慤獨好武事,常言「願乘長風破萬里浪」。及和之伐林邑,慤自奮請從軍,詔以慤為振武將軍,和之遣慤為前鋒。陽邁聞軍出,遣使請還所掠日南民,輸金一萬斤,銀十萬斤。帝詔和之:「若陽邁果有款誠,亦許其歸順。」和之至朱梧戍,遣府戶曹參軍姜仲基等詣陽邁,陽邁執之;和之乃進軍圍林邑將范扶龍於區粟城。陽邁遣其將范毗沙達救之,宗慤潛兵迎擊毗沙達,破之。
檀和之等拔區粟,斬范扶龍,乘勝入象浦;林邑王陽邁傾國來戰,以具裝被象,前后無際。宗慤曰:「吾聞外國有師子,威服百獸。」乃製其形,與象相拒,象果驚走,林邑兵大敗。和之遂克林邑,考異曰:本紀在六月,傳在五月。當是六月賞檀和之等。今從傳。陽邁父子挺身走。所獲未名之寶,不可勝計,宗慤一無所取,還家之日,衣櫛蕭然。
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魏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巂,上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前廬陵內史周朗,言事切直,上銜之。使有司奏朗居母喪不如禮,傳送寧州,於道殺之。朗之行也,侍中蔡興宗方在直,請與朗別;坐白衣領職。
交州刺史劉牧卒。州人李長仁殺牧北來部曲,據州反,自稱刺史。
初,交州刺史李長仁卒,從弟叔獻代領州事,以號令未行,遣使求刺史於宋。宋以南海太守沈煥為交州刺史,以叔獻為煥寧遠司馬、武平・新昌二郡太守。叔獻旣得朝命,人情服從,遂發兵守險,不納煥。煥停鬱林,病卒。
秋,七月,丁未,詔曰:「交趾、比景獨隔書朔,斯乃前運方季,因迷遂往。宜曲赦交州,卽以叔獻為刺史,撫安南土。」
上以羣蠻數為叛亂,分荆、益置巴州以鎮之。壬申,以三巴校尉明慧昭為巴州刺史,領巴東太守。是時,齊之境內,有州二十三,郡三百九十,縣千四百八十五。
益州大度獠恃險驕恣,前後刺史不能制。及陳顯達為刺史,遣使責其租賧。獠帥曰:「兩眼刺史尚不敢調我,況一眼乎!」遂殺其使。顯達分部將吏,聲言出獵,夜,往襲之,男女無少長皆斬之。
晉氏以來,益州刺史皆以名將為之。十一月,丁亥,帝始以始興王鑑為督益・寧諸軍事、益州刺史,徵顯達為中護軍。先是,劫帥韓武方聚黨千餘人斷流為暴,郡縣不能禁。鑑行至上明,武方出降,長史虞悰等咸請殺之。鑑曰:「殺之失信,且無以勸善。」乃啟臺而宥之,於是巴西蠻夷為寇暴者皆望風降附。鑑時年十四,行至新城,道路籍籍,云「陳顯達大選士馬,不肯就徵。」乃停新城,遣典籤張曇晳往觀形勢。俄而顯達遣使詣鑑,咸勸鑑執之。鑑曰:「顯達立節本朝,必自無此。」居二日,曇晳還,具言「顯達已遷家出城,日夕望殿下至。」於是乃前。鑑喜文學,器服如素士,蜀人悅之。
交州刺史李叔獻旣受命,而斷割外國貢獻;上欲討之。
春,正月,丙辰,以大司農劉楷為交州刺史,發南康、廬陵、始興兵以討叔獻。叔獻聞之,遣使乞更申數年,獻十二隊純銀兜鍪及孔雀毦;上不許。叔獻懼為楷所襲,間道自湘州還朝。
交州刺史清河房法乘,專好讀書,常屬疾不治事,由是長史伏登之得擅權,改易將吏,不令法乘知。錄事房季文白之,法乘大怒,繫登之於獄,十餘日。登之厚賂法乘妹夫崔景叔,得出,因將部曲襲州,執法乘,謂之曰:「使君旣有疾,不宜煩勞。」囚之別室。法乘無事,復就登之求書讀之,登之曰:「使君靜處,猶恐動疾,豈可看書!」遂不與。乃啟法乘心疾動,不任視事。十一月,乙卯,以登之為交州刺史。法乘還,至嶺而卒。
初,林邑王范陽邁,世相承襲,夷人范當根純攻奪其國,遣使獻金簟等物。詔以當根純為都督緣海諸軍事、林邑王。
是歲,林邑王范陽邁之孫諸農,帥種人攻范當根純,復得其國。詔以諸農為都督緣海諸軍事、林邑王。
林邑王諸農入朝,海中值風,溺死,以其子文款為林邑王。
壬辰,交州刺史李凱據州反,長史李畟討平之。
初,漢歸義侯勢之末,羣獠始出,北自漢中,南至邛、笮,布滿山谷。勢旣亡。蜀民多東徙,山谷空地皆為獠所據。其近郡縣與華民雜居者,頗輸租賦,遠在深山者,郡縣不能制。梁、益二州歲伐獠以自潤,公私利之。及邢巒為梁州,獠近者皆安堵樂業,遠者不敢為寇。巒旣罷去,魏以羊祉為梁州刺史,傅豎眼為益州刺史。祉性酷虐,不得物情。獠王趙淸荆引梁兵入州境為寇,祉遣兵擊破之。豎眼施恩布信,大得獠和。
魏王足之入寇也,上命寧州刺史涪人李略禦之,許事平用為益州。足退,上不用,略怨望,有異謀,上殺之。其兄子苗奔魏,步兵校尉泰山淳于誕嘗為益州主簿,自漢中入魏,二人共說魏主以取蜀之策,魏主信之。辛亥,以司徒高肇為大將軍、平蜀大都督,將步騎十五萬寇益州;命益州刺史傅豎眼出巴北,梁州剌史羊祉出庾城,安西將軍奚康生出綿竹,撫軍將軍甄琛出劍閣;乙卯,以中護軍元遙為征南將軍,都督鎮遏梁、楚。游肇諫,以為:「今頻年水旱,百姓不宜勞役。往昔開拓,皆因城主歸款,故有征無戰。今之陳計者眞偽難分,或有怨於彼,不可全信。蜀地險隘,鎮戍無隙,豈得虛承浮說而動大軍!舉不愼始,悔將何及!」不從。以淳于誕為驍騎將軍,假李苗龍驤將軍,皆領鄉導統軍。
魏之伐蜀也,軍至晉壽,蜀人震恐。傅豎眼將步兵三萬擊巴北,上遣寧州刺史任太洪自陰平間道入其州,招誘氐、蜀,絕魏運路。會魏大軍北還,太洪襲破魏東洛、除口二戍,聲言梁兵繼至,氐、蜀翕然從之。太洪進圍關城,豎眼遣統軍姜喜等擊太洪,大破之,太洪棄關城走還。
冬,十一月,交州刺史李畟斬交州反者阮宗孝,傳首建康。
散騎常侍朱异奏:「頃來置州稍廣,而小大不倫,請分為五品,其位秩高卑,參僚多少,皆以是為差。」詔從之。於是上品二十州,次品十州,次品八州,次品二十三州,下品二十一州。時上方事征伐,恢拓境宇,北踰淮、汝,東距彭城,西開牂柯,南平俚洞,紛綸甚衆,故异請分之。其下品皆異國之人,徒有州名而無土地,或因荒徼之民所居村落置州及郡縣,刺史守令皆用彼人為之,尚書不能悉領,山川險遠,職貢罕通。五品之外,又有二十餘州不知處所。凡一百七州。又以邊境鎮戍,雖領民不多,欲重其將帥,皆建為郡,或一人領二三郡太守,州郡雖多而戶口日耗矣。
交趾李賁世為豪右,仕不得志。同郡據張校增。有幷韶者,富於詞藻,詣選求官,吏部尚書蔡撙以幷姓無前賢,除廣陽門郞;韶恥之。賁與韶還鄉里,會交州刺史武林侯諮以刻暴失衆心,時賁監德州,因連結數州豪傑俱反;諮輸賄于賁,奔還廣州。上遣諮與高州刺史孫冏、新州刺史盧子雄將兵擊之。諮,恢之子也。
夏,四月,林邑王攻李賁,賁將范脩破林邑於九德。
春,正月,李賁自稱越帝,置百官,改元大德。
上遣交州刺史楊㬓討李賁,以陳霸先為司馬;命定州刺史蕭勃會㬓於西江。勃知軍士憚遠役,因詭說留㬓。㬓集諸將問計,霸先曰:「交趾叛換,罪由宗室,遂使溷亂數州,逋誅累歲。定州欲偷安目前,不顧大計。節下奉辭伐罪,當死生以之。豈可逗橈不進,長寇沮衆也!」遂勒兵先發。㬓以霸先為前鋒。至交州,考異曰:典略作「十二月癸丑至交州。」,姚思廉陳書帝紀在六月,今從之。賁帥衆三萬拒之,敗於朱鳶,又敗於蘇歷江口。賁奔嘉寧城,諸軍進圍之。勃,昺之子也。
春,正月,癸丑,楊㬓等克嘉寧城,李賁奔新昌獠中,諸軍頓于江口。
李賁復帥衆二萬自獠中出,屯典澈湖,考異曰:典略云:「渡武平江,據新安村。」今從陳帝紀。大造船艦,充塞湖中。衆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陳霸先謂諸將曰:「我師已老,將士疲勞;且孤軍無援,入人心腹,若一戰不捷,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夷、獠烏合,易為摧殄。正當共出百死,決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諸將皆默然莫應。是夜,江水暴起七丈,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進,衆軍鼓譟俱前;賁衆大潰,竄入屈獠洞中。
屈獠洞斬李賁,考異曰:陳高祖紀云「大淸元年」,蓋謂破賁之年。今從梁帝紀。傳首建康。賁兄天寶遁入九眞,收餘兵二萬圍愛州,交州司馬陳霸先帥衆討平之。詔以霸先為西江督護、高要太守、督七郡諸軍事。
任約進寇西陽、武昌。初,寧州刺史彭城徐文盛募兵數萬人討侯景,湘東王繹以為秦州刺史,使將兵東下,與約遇於武昌。繹以廬陵王應為江州刺史,以文盛為長史行府州事,督諸將拒之。應,續之子也。邵陵王綸引齊兵未至,移營馬栅,距西陽八十里,任約聞之,遣儀同叱羅子通等將鐵騎二百襲之,綸不為備,策馬亡走。時湘東王繹亦與齊連和,故齊人觀望,不助綸。定州刺史田祖龍迎綸,綸以祖龍為繹所厚,懼為所執,復歸齊昌。行至汝南,魏所署汝南城主李素,綸之故吏也,開城納之,任約遂據西陽、武昌。考異曰:梁帝紀在十一月。今從太淸紀。
益州刺史、太尉武陵王紀,頗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巂,西通資陵、吐谷渾,內脩耕桑鹽鐵之政,外通商賈遠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有馬八千匹。聞侯景陷臺城,湘東王將討之,謂僚佐曰:「七官文士,豈能匡濟!」內寢柏殿柱繞節生花,紀以為己瑞。乙巳,卽皇帝位,改元天正,立子圓照為皇太子,圓正為西陽王,圓滿為竟陵王,圓普為譙王,圓肅為宜都王。以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豐侯撝為征西大將軍、益州刺史,封秦郡王。司馬王僧略、直兵參軍徐怦固諫,不從。僧略,僧辯之弟;怦,勉之從子也。
武陵王紀遣將軍侯叡將衆七千筑壘與陸法和相拒。上遣使與紀書,許其還蜀,專制一方;紀不從,報書如家人禮。陸納旣平,湘州諸軍相繼西上,上復與紀書曰:「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儻遣使乎,良所遲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懽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紀頓兵日久,頻戰不利,又聞魏寇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乃遣其度支尚書樂奉業詣江陵求和,請依前旨還蜀。奉業知紀必敗,啟上曰:「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待。」上遂不許其和。
紀以黃金一斤為餠,餠百為篋,至有百篋,銀五倍於金,錦罽、繒彩稱是,每戰,懸示將士,不以為賞。寧州刺史陳智祖請散之以募勇士,弗聽,智祖哭而死。有請事者,紀辭疾不見,由是將卒解體。
交州刺史劉元偃帥其屬數千人歸王琳。
高州刺史黃法𣰋、吳興太守沈恪、寧州刺史周敷合兵救周迪。敷自臨川故郡斷江口,分兵攻余孝頃別城。樊猛等不救而沒;劉廣德乘流先下,故獲全。孝頃等皆棄舟引兵步走,迪追擊,盡擒之,送孝頃及李孝欽於建康,歸樊猛於王琳。
周大將軍鄭恪將兵平越巂,置西寧州。
庚子,以柱國梁睿為益州總管。睿,禦之子也。
周益州總管王謙亦不附丞相堅,起巴、蜀之兵以攻始州。梁睿至漢川,不得進,堅卽以睿為行軍元帥以討謙。
周梁睿將步騎二十萬討王謙,謙分命諸將據險拒守。睿奮擊,屢破之,蜀人大駭。謙遣其將達奚惎、高阿那肱、乙弗虔等帥衆十萬攻利州,堰江水以灌之。城中戰士不過二千,總管昌黎豆盧勣,晝夜拒守,凡四旬,時出奇兵擊惎等,破之;會梁睿至,惎等遁去,睿自劍閣入,進逼成都。謙令達奚惎、乙弗虔城守,親帥精兵五萬,背城結陳。睿擊之,謙戰敗,將入城,惎、虔以城降。謙將麾下三十騎走新都,新都令王寶執之。戊寅,睿斬謙及高阿那肱,劍南平。
隋奉車都尉于宣敏奉使巴、蜀還,奏稱:「蜀土沃饒,人物殷阜。周德之衰,遂成戎首。宜樹建籓屛,封殖子孫。」隋主善之。辛未,以越王秀為益州總管,改封蜀王。宣敏,謹之孫也。
辛酉,隋置河北道行臺於幷州,以晉王廣為尚書令;置西南道行臺於益州,以蜀王秀為尚書令。隋主懲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二子分涖方面。以二王年少,盛選貞良有才望者為之僚佐;以靈州刺史王韶為幷省右僕射,鴻臚卿趙郡李雄為兵部尚書,左武衞將軍朔方李徹總晉王府軍事,兵部尚書元巖為益州總管府長史。王韶、李雄、元巖俱有骨鯁名,李徹前朝舊將,故用之。